雖然朝堂之上沒多少手腳乾淨的官,但不鬧開的時候,人人都是兩袖清風的“好官”,他們總是以聖人的標準要求別人,然後不斷找藉口寬恕自己,所以即便私下貪汙受賄的人不少,他們也從不會反省到自己頭上去,反而會給予被曝光的同僚大肆的打壓和彈劾,似乎只有這麼做,他們的心理才能平衡些。
在座的世家夫人,誰敢站出來拍著胸脯保證他們背後的那些大人個個乾淨無塵?不過是老四運氣不好被上頭抓住了證據而已,昔日鼎盛的蘇家主脈就變成了人人都能踩的塵泥。
蘇老太太越想越氣,臉色愈發難看,可這麼多人在場,她如果真的憋不住說出幾句難聽的話,馬上就能成為這些貴夫人眼中的“妒婦”。
蘇老太太很想給自己找個臺階下,無奈雲初微和曲氏就那麼直挺挺地站著,絲毫沒有要出來說句話的意思。
氣氛一時陷入尷尬。
這時,廚房的劉婆子提著食盒進來,見到眾人都在,本想退回去,卻又不得不留下打招呼。
“老奴見過諸位夫人。”
眾夫人交頭接耳的聲音戛然而止,紛紛望向門外。
那婆子是每天來給蘇老太太送牛乳燕窩的,蘇老太太見到她,宛如見到了救星,咳嗽道:“靜瑤,老九媳婦,宴席馬上就開始了,你二人速速將諸位夫人帶去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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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初微含笑應聲,“是。”又轉身看向眾人,“諸位夫人,請跟我來。”
貴婦人們相繼往門外走。
雲初微經過劉婆子身邊的時候,下意識看了她一眼,總覺得這婆子神情有些不對勁,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食盒,雲初微心中已經有了數,索性不再逗留,帶著眾人往席面上走去。
劉婆子拎著食盒進了屋,老太太依舊黑沉著臉,堵在胸口的那團怒氣讓她整張面孔都扭曲起來。
“老太太,這是您的牛乳燕窩。”劉婆子恭敬道。
蘇老太太皺眉,“早上不是讓人去廚房說了,今兒要擺宴,不用煮牛乳燕窩了麼?”
被世家夫人們瞧不起也就算了,還連下人都開始不聽話,一個個真當她是死人麼?
劉婆子忙道:“老太太,其實是這樣的,這碗牛乳燕窩本是給五少夫人煮的,誰料老太太安排過去伺候的婆子順嘴說起了這邊的情況,五少夫人聽說了老太太的處境,這才讓老奴以送牛乳燕窩為藉口來解了僵局。”
蘇老太太抓住了重點,“所以這牛乳燕窩是雲靜姝讓你特意送過來的?”
“是。”劉婆子道。
總算那個女人還做了件人該做的事。
蘇老太太氣消了些,讓劉婆子把牛乳燕窩開啟,吃完了一整盅。
劉婆子收拾了桌子離開後,錢媽媽進來,“老太太,賓客差不多都齊了,咱是否跟著入席?”
蘇老太太“嗯”一聲,在錢媽媽的帶領下來到席面上。
小輩們見著她,紛紛起身行禮,“祝老太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這話聽得蘇老太太很受用,馬上露出笑容來,客氣地與賓客打了聲招呼以後在主位上坐了。
壽星落座,宴席開。
一盤盤山珍海味漸次上桌,菜色都挺新穎,賓客們都露出了驚奇的目光。
雲初微暗道,小孫氏這個掌管中饋的少夫人的確盡心盡力,哪怕蘇家地位已大不如從前,在老太太壽宴這件事上,她還是費了不少心思,也難怪老太太會如此放心把蘇家這麼大的內宅庶務交給她一個人打理。
雲初微瞄了老太太的方向一眼,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斟滿了酒,然後站起來,對著蘇老太太微微一笑,“母親大壽,我這個做兒媳的理應敬您一杯,祝母親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
雲初微嫁入蘇家以來,很少有稱呼蘇老太太為“母親”的時候,蘇老太太也不知道她是礙於今天的特殊場合還是別的什麼改了口,不過麼,這種自己才是主角兒的場合,人家都站起來敬酒了,自己斷然沒有無視的道理。畢竟這麼多人看著呢,自己要是不回一個,顯得太沒禮數。
“錢媽媽,斟酒。”老太太吩咐一旁的人。
錢媽媽面露驚色,“老太太,上回您病倒的時候,大夫就囑咐過不能飲酒的。”
“不過一杯而已,無妨。”蘇老太太就是看不慣雲初微眼底的那股子傲氣,所以打算和她槓上了,哪怕旁人來敬酒她都能以茶代,唯獨雲初微,不行。
旁人或許不懂蘇老太太的固執,但她自己卻是再明白不過的,雲初微身上,有她年輕時候的影子。
倔強,要強,不服輸,年輕,有幹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