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你要說什麼嗎?”走過了一段路,雲靜姝才問。
“沒什麼要說的。”
小乞丐張開雙臂深呼吸一下,“就是以前自由慣了,突然到了這樣處處是規矩的地方,不太習慣,可我想來想去,整個府衙,我認識的人就只有你,所以想找你出來透透氣,我想,你大概也有些不習慣吧?”
何止是不習慣,簡直是厭惡到了極點,可這些話,雲靜姝不能說出來,否則兩個人必定越來越頹然,“初一,你暫且忍忍,等回了皇都,咱們再見機行事好不好?”
小乞丐抓抓腦袋,“我真沒想到,你會是王府的郡主。”
雲靜姝生恐他會因為這個身份而疏遠自己,急忙道:“初一,你是最清楚的,什麼王府郡主,那些離我太遠了,你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嗎?我是個原本早該死了的人,身份,名利,這些都與我無關了,我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回南涼見我想見的人。”
小乞丐轉頭看著她,目光從散漫逐漸變得堅定,“好,只要你還想回去,我就一定會想辦法把你送到南涼。”
雲靜姝輕輕笑了起來,希望他們都能有命活著掏出靖安王府,希望下一個死亡過後,她還能遇到他。
——
回到皇都這天,靖安王府大設宴席,請了不少皇族宗親。
靖安王早在雲靜姝走的那天就與易卓明和好了,因此易丞相也在賓客之列。
雲靜姝和小乞丐各坐一頂軟轎,七拐八拐地來到設宴的花園。
老遠看到女兒下轎,靖安王喜出望外,樂呵呵地親自迎上去。
雲靜姝一見到他,下意識地就往後縮,一雙水眸裡全是害怕,雙肩有細微抖動。
“乖女兒。”靖安王脖子哽咽說不出話,伸出手想去碰一碰她那張被他打過不知多少回的臉蛋。
雲靜姝一下子跪在地上,帶著哭聲,“求求你了,放過我吧!”
“父王”這個稱呼,她想,應該早就隨著上一次的“死”而不復存在了,眼前這個男人,從來就沒有把她當成女兒看待過,她以前一直都不清楚其中原因,直到“死”的那天,才從他嘴裡聽到了零星碎片,她的生母,先靖安王妃,應該很得她父王寵愛,只是她母妃犯了錯,與人有私情,被她父王發現了,所以她父王恨她母妃,恨屋及烏,把對她母妃的恨意轉移到她身上來。
而之前的酷刑折磨和言語上的辱罵,其實全都是針對她生母的,她不過就是個出氣筒而已。
“乖女兒,起來。”靖安王紅著眼圈,蹲下身將雲靜姝扶起來,狠狠抹了把臉,“回來就好,快入座。”
雲靜姝抬起頭,看到靖安王那種愧疚摻雜著欣喜的神情,有些不明所以,心中更是怕得緊。
自去年她踏入靖安王府大門的一天到現在,從沒見過靖安王如此好顏色。
對她來說,他的這種表情,只有夢裡才能看到。
當著這麼多皇室宗親的面,靖安王不太好過多說話,只是示意嬤嬤來領著雲靜姝入座。
雲靜姝是北燕皇室去年才多出來的郡主,應該說她一直存在,而她的出名在於出生特別,畢竟是生母死後從棺材裡抱出來的,一般人聽說以後的第一感官都會是害怕,覺得這孩子不祥。
在棺材裡出生,古往今來怕也只這麼一例了,所以其實北燕皇室都知道她的存在,只不過因為從小就沒在北燕長大,再加上去年來王府之後,靖安王直接將她給藏起來不讓她出席任何宴會,所以見過她的人少之又少。
像今天這樣大宴皇室宗親,靖安王是第二次,第一次在十七年前,娶楚相宜過門的時候,場面十分熱鬧,第二次便是今天,他要當著皇族所有人的面告訴他們,這位,是他的親生女兒。
宗親都是葉姓,一家人,便沒分男賓席女賓席,也是為了讓所有人都能看清楚雲靜姝的長相併記住她。
作為今天的主角兒,雲靜姝的坐席就在靖安王首座下右首,被這麼多人打量,她心中緊張極了,完全不知道靖安王想做什麼。
“郡主,王爺是要把你介紹給皇室宗親的人認識呢!”教養嬤嬤在她耳邊小聲說。
雲靜姝駭了一跳,“為什麼?”
“因為你是王府郡主啊!”嬤嬤道:“王爺一直沒機會讓宗族的人看看你,好在郡主終於平安歸來,今日擺宴,既是為你接風,也是給你慶生。”
“慶生?”
“對,今天是郡主生辰。”教養嬤嬤點點頭。
雲靜姝覺得這一切相當的不可思議,悄悄抬眼去看靖安王,對方剛好看過來,那雙眼睛裡,看不到以前對著她的狠戾,只有說不出來的溫柔和寵溺,簡直像完全換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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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靜姝突然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否則為什麼沒有人提及前幾天她被掐死以一卷席子裹住扔到亂葬崗那件事。
教養嬤嬤看出她的憂慮,又附在她耳邊小聲說,“很多話,王爺這會兒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不好出口,等客人走了,他自會給郡主一個交代。”
雲靜姝沒敢奢望什麼交代,她只希望自己與初一能有命好好活著,就算是上天給她最大的恩賜了。
因是生辰,給她送禮的人很多,反正這些皇族送禮都一個模式,她的幾位叔伯全都往貴了送,玉器、瓷器、古玩字畫,全都是珍藏品,伯母嬸嬸們則送的女兒家粉妝用品,梳妝檯,鏡奩,脂粉脂膏,香料等等不一而足,簡直像給待嫁娘添妝一樣。
等等……添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