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喪的時候沒少賣力,蘇以柔的眼睛的確有些刺痛的感覺,當下被雲初微這麼一說,便是還想哭也不能再哭了,急急忙忙掏出帕子抹了淚。
“這才對嘛!”雲初微給她倒茶,“蘇府是你家,想回來就回來,哭什麼,再高興,也不至於高興成這樣吧?”
蘇以柔破涕為笑,其實心中還是有些酸,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裡是想回孃家就能隨隨便便回孃家的,更別說把孃家當自己家了,頂多是有事壓著不得不回來,又或者年節來給孃家人送送禮拜拜年,但要像老九媳婦所說的這種,是她這輩子都不敢想的。不過,老九媳婦與她們不同,她孃家那是真把她疼入了骨子裡,從老到小都巴不得她天天往那頭跑,哪怕外家,也是掌中寶似的疼著,她難得去一趟,整個範府就跟過年似的,裡裡外外熱鬧成一片。
能同時得孃家婆家和外家疼成這樣,是多少女人做夢都求不來的,她們呀,只有默默羨慕的份兒。
思及此,蘇以柔又覺得欣慰,拉著雲初微的手,“這麼個福全的丫頭竟然嫁入了我蘇家,該說是祖上積了德呢,還是老九撞了大運?”
雲初微被她說得臉紅,“這都哪跟哪?”
“可不是?”蘇以柔戳戳她的腦袋,“你怕是還不知道,自己都成了這順天府的名人了,外頭的人一說起青鸞夫人,哪個不是羨慕得雙眼放光。”
恐怕不只是羨慕吧?因為嫉妒而恨得眼紅的並不在少數,譬如,葉筠那一類的。雲初微淡淡勾起唇,她能有今天,少不了自己的努力,倘若當初剛入東陽侯府的時候沒有那些作為,而是隨波逐流任人擺佈,那麼現如今,她的夫君不可能是蘇晏,日子也不可能過得如此安生。
而現在羨慕她嫉妒她的,都是曾經看不起她將她輕賤如泥的那些人,所以,她們有什麼資格來覬覦她的東西?不過,看著那部分人得不到只能恨得咬牙切齒的模樣,她倒是很痛快。
太夫人笑意溫和地看著雲初微,“老九啊,生下來就命格不好,少時沒有姑娘敢靠近他,更別說願意嫁給他了,所以那時我就在想,只要是自願與老九大婚的姑娘,我就把她當成親閨女待,入了九房,絕對不讓她受一丁點的委屈,不過呢,心裡頭多多少少是有些遺憾的,因為老九這命格,我怕旁人動心思,弄個亂七八糟的嫁進來堵他的心,除卻名聲不好,老九哪哪都不比別人差,他不該因為出身就誤了一輩子,可是後來微丫頭過了門,我才知道這媳婦哪裡是來堵心的,分明是給九房添福來了,所以要按姑奶奶你的說法,那還真是我們家老九撞了大運才能娶上這麼一房好媳婦。”
“娘,您快別誇了。”雲初微臉熱,“我哪有那麼好,再說了,就算我真好,那也是因為娘和九爺待我好,所以我知恩圖報來著。”
感情本來就是相互的,雲初微是睚眥必報,但她不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對她好的,必然都能得到她更多的好,對她不好的,哼哼,等著挨收拾吧,婆家如此,孃家更是如此,當初才回京的時候,範氏和雲老太太待她都不怎麼樣吧,那她也不是吃素的,必要拿出點厲害來讓她們瞧瞧,看看如今,還不是一個個將她疼得寶兒似的。
要說她一個從遙遠時空穿越過來的人,最大的追求莫過於安穩過一生,所以只要她們不過分,雲初微是絕對不會沒事找事的。
確定了蘇以柔要大歸以後,氣氛似乎更加活躍了,聊的話題也朝著“天南地北”的方向延伸,雲初微越來越覺得這個三姑姐雖然是蘇老太太親生,性子卻一點也不像老太太,與她倒是挺合拍。
——
且說蘇晏從墳山回來,第一時間回的是蘇府,老太爺雖然出殯了,但是有不少遠道而來的親戚還沒走,他作為如今蘇家地位最高的嫡子,理應出面去招待,然而卻在過穿堂的時候被下人告知赫連縉一直沒走。
“好,我知道了。”眉頭都不曾皺一下,蘇晏負手緩步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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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縉果然還等在茶廳,看樣子茶水喝了不少,不過難得的見他如此有耐性,等了這半天還沒露出半點不悅的神情。
見到蘇晏進來,他忙起身,剛要說話。
“蘇府的晚飯就快好了,太子殿下坐了這半日,想來餓了吧,不妨移步飯廳,馬上就能入席。”蘇晏望著他,臉上不帶一絲情緒地道。
“蘇晏,你知道我等在這裡是為了什麼。”完全撇去太子的架子,赫連縉只以一個普通朋友的語氣與他說話。
蘇晏輕笑一下,“微臣有些想不明白,難道之前我的話還不夠明白嗎?”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赫連縉面色黯然,“所以我才想著做點什麼來彌補,只要你開口,我能做到的,就一定滿足你。”
蘇晏點點頭,“那好,請殿下去飯廳用飯,或者你不習慣人多的話,微臣可以讓下人單獨備一份送過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晏還是打太極?赫連縉不由得抿緊了唇。
“怎麼,殿下嫌棄蘇家的飯菜不合胃口嗎?”
“讓人單獨送來吧!”說實話,赫連縉還真有些餓了。
蘇晏馬上吩咐下去,廚房動作也快,不多時就送來了八菜一湯,全都精緻可口,赫連縉端起碗扒拉了幾口飯,喝了半盞湯就放下了。
不是這些菜不合胃口,而是現在的他心急如焚,根本沒心情下嚥,之所以動筷,一則是看在蘇晏的面子上,二則,扒拉幾口墊墊底不至於一會兒因為腹中飢餓鬧了笑話。
在赫連縉用飯期間,蘇晏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安靜地坐著喝茶。
可就是因為他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動作,才會給赫連縉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赫連縉是打心眼裡佩服他,分明只是個臣子,卻能在無形中散發出這麼強勁的氣場來,不知道的,還以為蘇晏才是太子呢!
看著赫連縉沒有再動筷的意思,蘇晏喚來外頭的丫鬟收拾了那一桌子幾乎沒動過的菜餚,又道:“天色已晚,送太子出府門。”
倆水嫩嫩的小丫鬟一左一右站到赫連縉跟前,蹲了蹲身,齊聲道:“太子殿下請。”
“蘇晏,你!”這麼不給面子,便是沒脾氣,也得被急出脾氣來,赫連縉本來就是個脾氣和耐性都奇差的人,能從出殯前坐在茶廳等到現在,已經打破了他有生以來的極限,如今卻只得了這麼一句“送客”,這下真真是急眼了。
該盡的地主之誼盡到了,蘇晏也沒有要繼續陪聊的意思,站起身,對著赫連縉一拱手,“家父雖然出殯,然餘事多且繁雜,急需微臣親自著手處理,還望殿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