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是的,只有您有相關的記憶。”
“我想試試。”昆特看向海伯利安,語氣很堅定,並不是在徵求他的意見,海伯利安點點頭,道:“那就來回溯吧。”
按照指導躺進橢球型的模擬器中,選擇回溯模式,海伯利安正考慮著要重現哪一部分記憶,餘光瞥見昆特已經沉入回溯了。
將時間確定在那一年的學園開放日上,海伯利安閉上眼睛,等待畫面的重建,伴隨著平穩的心跳聲,記憶中的一切重新鮮活起來。
混沌之中他腦中模糊的念頭一閃而過——昆特他如此急切想要回溯的,會是怎樣難以割捨的回憶?
昆特曾經最討厭竹明砂的冬天。
紛紛揚揚的大雪經常一下就是好多天,積雪厚到淹沒小腿的地步,讓他從家走到公交車站的路途變得無比艱難。
呼吸哈出的熱氣蒙在眼鏡上白茫茫一片,連路都看不清。現在這個年代,如果不是刻意追求美觀,很少有人戴著眼鏡了,父母本來攢夠了給他做視力修複手術的費用,但昆特想要去帝國首都星上學,即便oega學院免除了他的學費,路費和一年的生活費對這一家四口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
下了空中公交,坐在長椅上的apha男孩立刻站起來,朝他揮揮手:“哥!”
久積的雪沒有被掃淨,已經結成冰了,昆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捂了下弟弟凍得像冰疙瘩一樣的手,從單肩包裡掏出一副手套給他戴上:“手這麼涼你不冷嗎?”
“帶著手套不舒服。”弟弟包裡就裝著自己的手套,但寧願凍著也不願意帶,小apha和他一樣有著黑發和琥珀色的眼睛,稚嫩的面容還沒長開。
他的學校離車站比較近,一般要比昆特早到十分鐘,就等著他一起回家——昆特身為稀少的oega,學校裡有不少孩子用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表達對他的喜歡,有的人甚至一路跟著他直到昆特進家。這樣的事兒發生過兩三次後,年幼的apha自覺承擔起了保護昆特上下學的任務。
此時是竹明砂依附於帝國的第十年,各項建設基本上已經恢複到了戰前水平,但普通民眾的生活依舊不夠富裕。兄弟倆有說有笑地回到家,母親也剛下班,正要開始做飯。
父親這周輪休夜班,此時才睡醒沒多久,他在弟弟堪堪及格的試卷簽上龍飛鳳舞的名字,想了想又加了句“已閱”。
“你就不能向你哥學學啊,整天考個這麼點分回來,還不夠你哥的零頭呢。”男人佯怒地一瞪眼,“就知道玩,趕緊寫作業去。”
“哥哥滿分是150嘛,我滿分才100分。”小apha說完才意識到這樣好像顯得自己依舊很差,趕忙吐吐舌頭,嘿嘿笑著寫作業去了。
陰暗的天色徹底黑下來,厚重的雲層低低壓在天空。幫父母收拾完碗筷,昆特回到自己房間看書學習,一直到了晚上九點半,他剛剛開啟《武器學概論》,就看到換上睡衣的弟弟在門口探頭探腦了一會兒後,進來了。
“哥,你明年要去首都星上學嗎?”小apha湊上來看他的課本,發現自己一句話都看不懂,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放棄了。
“嗯,等我語言國考成績下來就能報考了。”
“我也想去首都星,我長這麼大還沒離開過竹明砂呢。”弟弟就像這個年紀大多apha一樣,從小揣著軍人夢:“想考那裡的軍校。”
“好啊。”昆特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胳膊,笑道:“等我開學的時候咱一家人一起去,不過在此之前,你先把數學考及格吧,數學不及格的孩子是沒法去帝國軍校的。”
小apha剛想歡呼,聽到數學二字立刻發出一聲哀嚎,“我學不會啊!”
“小學數學你都學不會,這智商直接別當我弟弟了。”昆特看他在床上翻來滾去:“別為自己的懶惰找藉口。”
小apha嘆息一聲,為了自己去首都星的夢想,還是屈服了:“好嘛,我以後肯定好好學……啊啊啊啊啊!”
正要出門上班的父親突然出現,拎著弟弟的後脖頸把他拖出昆特房間:“別打擾你哥學習!他下個周就要去國考了!”
回答他的是男孩的一通吱哇亂叫。
沒再管整天就知道招貓逗狗的小兒子,男人帶上厚實的帽子,對昆特道:“宴宴,今天早點睡吧,別開夜車,沒效率。”
“好,我看完這一點兒就去睡。”昆特提高音量,對已經站到門口正要出去的男人道:“爸爸再見。”
這樣平淡的生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昆特曾經以為也會繼續持續下去,直到他讀完書,找到合適的工作,有能力去贍養父母,供弟弟讀他想去的軍校。
可挨不住造化弄人。
“昆特?昆特!醒醒。”
海伯利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昆特睜開雙眼,apha眉頭緊皺的面容在他眼中不甚清晰,那一瞬間他還以為是自己視力修複手術失效了。
他扶著額頭坐起身,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滿臉淚痕。
作者有話要說: 樓上大清早開始施工一直幹到現在,困得我不行,一個字都寫不粗來,只想抱著我的貓睡覺。
藍瘦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