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一場春雨一場暖,那天雨過之後,氣溫竄得很快,穿著毛衣在陽光下走,能走出一身的薄汗。
海棠也開了,花應該是好看的,但我好像看不出顏色。
傅懿行的車鑰匙還在我這裡,我把他的車鎖在了他那幢摟的地下室,卻不知道該怎麼把車鑰匙還給他。
那日的分別是再正常不過的分別,只是他說了再見,而不是明天見。
我不知道我和他是不是在進行一場冷戰,我想傅懿行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但他確實也沒有找過我,我就不知道該如何敲開他家的家門。
以前他也和我生氣過,但他不會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常常在聊天框裡輸“傅傅,我把鑰匙給你送去?”,想了想還是刪了。
他應該是在家裡刷題的吧,沒有要用到腳踏車的地方,所以也不來問我。
解老闆在班上說,希望大家不要在背後議論一些莫須有的事情。
他這樣說其實也沒有多少意義,因為班裡根本沒有惡意的議論。
一開始時就是這樣,傅總是高二九班的傅總,無論他喜歡男生還是女生,他都是最帥的男神,最好的體委,最厲害的學霸。
解老闆和傅懿行媽媽說,其他班主任也會幫助控制輿論,可是其他人如果已經覺得傅懿行不好,輿論哪怕控制住了,他們也依然會在心裡覺得他不好。
雖然傅懿行讓我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陳凱身上,可我總是忍不住,路過陳凱他們班時,我會無意識地往裡面看一眼,看看那個壞人過得怎麼樣。
事到如今,我沒法心懷善意,陳凱是一個非常惡毒的人,就像谷陽說的,他不值得任何形式的同情。
傅懿行沒來學校的第五天,迢迢趴在桌上,拿下巴一下一下地磕著桌面,“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特別想念傅總。”
谷陽轉過頭去,說:“我也希望他趕緊回來。”
我把草稿紙上的作文往作業本上謄,沒做聲。
想念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
在食堂看到剁椒魚頭,迢迢吃了上一次的苦,沒再點這道菜,我記得它是辣的,是那種讓我下不了口的辣,但我還是點了,吃著魚的時候我渾身都在冒汗,嘴巴也腫了一圈,抬起頭,對面坐的不是傅懿行,這時候我真想問問傅懿行,“你怎麼這麼厲害”。
可是他不在我對面。
學校裡又安排了小熊伴嫁,沒有任何徵兆。我們不知道它又來了,走進食堂看到螢幕上的選單,迢迢幾乎是尖叫了起來,我們三個人排了三條隊,順順利利地排到了,我把那雞胸肉放在嘴裡咀嚼,嚼了半天就是咽不下去。
我還是覺不出它的滋味,甚至以為工藝比上次還遜色一點。
迢迢誇張地吃著,邊吃邊贊嘆,我想一定是因為我盤裡這塊不是傅懿行給我的,所以才那麼難吃。
操場上的銀杏長了一樹的新葉,它不禿了,迸發著整樹的生命力,綠得灼眼,它還是那麼高。我真想要一片綠色的書簽,要傅懿行親手寫親手做的,我再也不嫌他字醜了,他要是不願意我就拿刀架著他的脖子,惡狠狠地說:“給我寫!”他敢不寫嗎?
我很想他,可我不敢說。
這麼些天過去了,他一句話都沒有同我說過。
有首歌裡唱,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
我害怕我與傅懿行也走著走著就散了。
“那個傅懿行好像真的是gay,那天被舉報之後,他就沒來上課,他是不是被學校停課檢視了?”
我因為出板報忙到很晚,在廁所裡洗手時就聽到有人這樣問。
我覺得這話問得很搞笑,轉念一想,學校的處理方法的確容易給不知情的人留下這樣的印象。
反正等著傅傅拿著獎牌回來時,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我甩了甩手正要離開,就聽見一句,我記了許久的聲音,“他就是該死的同性戀。”
陳凱的聲音辨識度不高,卻讓我印象深刻。
我聽過他在許多種狀態下的聲音,尤其記得他咒罵傅懿行時那個尖刻的語調。
他說得咬牙切齒。
他的同伴說:“你別這樣,他又沒來招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