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試劑應該當非常貴重, 研究員的神色恍惚,完全忘了這回事,沒注意到。
西澤爾飛快伸手,穩穩地握住試劑, 順勢輕輕將那管看起來並不怎麼安全的試劑放回去,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看得研究員的神色更加茫然。
分明是個大人, 卻露出了孩子般無措又懷唸的神情。
西澤爾的神色不變, 抬頭瞅了眼怔怔看著他的研究員,聲音一如既往, 霜雪般清冷:“你是誰?”
研究員對他的冷漠毫無所覺, 一眨不眨地盯了他許久, 才如夢方醒,眨了眨眼, 艱難地承認, 面前的少年並非他朝思暮想的人。
西澤爾冷冷地看著他, 再次問道:“你是誰?”
研究員周身的那種冷寂的氛圍已經蕩然無存, 他似乎猜出了西澤爾的身份, 目光複雜難言,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 反而問:“你為什麼來到了這兒……議會又對你做了什麼?卡爾想對你做什麼?”
西澤爾漠然地看著他。
奇怪的研究員對西澤爾的冷漠並不在意,他深吸了口氣, 很快就恢複了平時的鎮定冷靜, 掃了眼西澤爾, 目光銳利,說出自己的名字:“卡格爾·林奇。”
西澤爾蹙了蹙眉。
他的記憶已經徹底恢複,和蘭斯洛特坦白時,那些模糊的空白也被填滿。
但他確實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
這個人是誰?
和貝霖卡爾是什麼關系?
他看起來只是個普通人,並非獸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看他的樣子似乎知道什麼內情……難道是從前聯盟派來的奸細?
西澤爾腦中瞬間轉過無數問題,卡格爾似乎看出了他心底的重重疑惑,再次開口時,聲音裡帶上了微微的喑啞:“你叫西澤爾對吧。貝霖曾經託我做了一個精神抑制器,或許你還戴在身上。”
西澤爾一怔,下意識地摸了摸兜裡那個精神抑制器——那是他未曾謀面的母親留給他的最後的保護,也是最貼身的遺物,就算暴露了精神閾值,他也一直帶在身上,時常摩挲。
卡格爾那雙沉寂了多年都沒有任何波動的眸子,似乎生出了無數悲哀,他輕聲問:“你還好嗎?”
西澤爾沒有回答。
他知道卡格爾不是在問他。
這個奇怪的研究員,在透過他這雙和母親相似的眼睛,徒勞地詢問逝去多年的貝霖。
實驗室內又安靜下來,米迦緊張地捏緊了西澤爾的頭發,警惕地看著這個渾身上下都充滿怪異感的研究員。
直到西澤爾沒有波瀾的聲音響起:“米迦。”
毛球渾身一震。
“頭發要被你扯下來了。”
毛球低頭一看,做賊心虛地放開手。
長年累月地這麼抱著這些頭發……西澤爾該不會禿頂吧?
西澤爾沒有理它,又看了眼卡格爾,轉身欲走。
卡格爾還以為他會問很多問題,沒想到在這孩子不按常理出牌,轉身就走,臉色愕然,只能出聲叫住他:“西澤爾……你就不好奇嗎?”
西澤爾的腳步一頓,轉過身淡淡道:“對於很多知道真相的事情,好奇這種愚蠢的心思沒必要存在。”
他在乎的只有真相,那些壓在他心頭的,讓他喘不過氣的東西已經夠多了,他不知道哪個細節,會成為壓倒他的最後那根稻草。
西澤爾不是脆弱的,但是他不想再在這條崎嶇曲折的道路上摔倒了。
他的力氣還得留著,去對付該對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