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洛特臉色冰冷地看著埃爾頓:“一次失敗的實驗不夠, 議員長想讓我進行第二次?”
埃爾頓知道他在想什麼, 微微嘆了口氣, 語氣中含著遺憾,終於正面回應了蘭斯洛特一次:“羅芬少將的意外我們也很痛惜,可為了聯盟,總會有些犧牲。”
“犧牲一個少將, 和幾萬機甲戰士?”聽到這個解釋,蘭斯洛特反而笑了,他靠在靠椅上, 十指交握, 態度絲毫不見對議員長與議會的恭敬,只有輕慢與蔑視。
剛才還好聲好氣的一些議員又憤憤不平起來,卻不敢在蘭斯洛特面前發作,只咬緊牙,在心底暗暗罵蘭斯洛特——一條桀驁不馴的狼, 對主人毫無恭敬與忠誠, 遲早回咬一口。
議員長依舊很溫和:“是的, 您知道,總會有犧牲。這件事不得不壓下, 否則科學院可能會遭到民眾的攻擊,現在聯盟最頂尖的科學家們正在攻破空間技術最後的秘密, 我們不能再比獸族走得慢了, 宇宙與時間是無情的, 誰走得慢, 誰就會被淘汰。”
蘭斯洛特道:“按議員長先生的意思,這些犧牲的人就是被淘汰的?”
出乎預料的,埃爾頓居然點了點頭:“所以我們必須走得更快一點,爭取讓被淘汰的人變少一些。”
真是個邏輯鬼才。
蘭斯洛特簡直要氣笑了,他霍然起身,眯起眼盯著埃爾頓:“我早說過,獸族人不會那麼好心。那個所謂的空間技術,我不會用,諸位誰要是敢讓我的人用那玩意,不用獸族人打上來,我先讓他上前線,親自操作使用一下。”
一點兒也不留情面的話,搞得唸佛的議員長也略微尷尬:“元帥……”
“我沒有開玩笑。”蘭斯洛特冷聲打斷,“在某些人眼裡,聯盟士兵的命不是命,只是一串無足輕重的數字,在我眼裡,他們都是和我同生共死的人。戰士不是堂堂正正地死在戰場上,而是被身後守護的人推進火坑,那是侮辱。誰敢侮辱坑害和我同生共死的人,我先要了他的命!”
議會的這兒大堂當初修建過大,容納幾百議員也依舊空蕩蕩的。設計師頗有匠心,巨大的圓桌擺在正中,潔白的牆壁上是聯盟的金鳥桂枝標誌,陽光從藍色的透明窗戶裡折射進來,正好落在那個標誌之上,又會在圓桌正中間投上金鳥擷環的倒影。
此刻議會大堂內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到那個倒影上,有人臉色青白,亦或發黑,但大部分人都在心底倒嘶冷氣。
心裡有鬼的甚至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沒人覺得蘭斯洛特是在開玩笑。
戴維進門前才再三囑咐蘭斯洛特進來後別拽得像個天王老子。
現在他的臉上一片麻木與空白。
很好,元帥沒當天王老子。
直接當這群議員的爹了。
埃爾頓被堵了好一會兒,才找回笑容,他習慣了圓場,可惜這回嘴唇張合幾度,都沒能說出圓場的話來。
蘭斯洛特太過鋒芒畢露了,再圓滑都得被割傷。
蘭斯洛特沒理會他,抱著手,冷淡的目光掃視全場,看到蘭伯特時,他停頓了一下。
一直低頭看著個人終端裡的資訊,沒理會這些騷動的蘭伯特似有所感,抬起頭來,和蘭斯洛特對視了幾秒。
那種平靜又冷淡的姿態讓蘭斯洛特立刻想到了西澤爾。
兩人都微不可查地沖對方點了下頭,聯盟元帥用睥睨的姿態掃視了全場,沒等滿頭大汗的議員長斟酌好怎麼圓場,便站起來,彬彬有禮地沖議員們敬了個禮,輕飄飄地道:“都是開玩笑,恐怕趕不上回來過新年了,先提前祝各位新年好。”
你跟誰開玩笑呢!
誰跟你開玩笑啊!
聯盟元帥頂著一眾譴責的眼神,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去軍部商量米萊星的事宜。
從那個關押的公館出來時是中午,再從軍部離開時已經是深夜。護衛隊的小隊長們除了在魯斯星堅守的兩個,其他人都回到了蘭斯洛特身邊,臉色沉重。
“元帥,羅芬將軍……”
哈裡忍不住開口。
最先跟在蘭斯洛特身邊的護衛隊員其實就是哈裡。
在戴維還沒鬼迷心竅地跑來當護衛隊長時,他就在魯斯星當著機甲維修師,被蘭斯洛特提拔上來,那時和蘭斯洛特關系最好的就是前幾天殉職的羅芬。
蘭斯洛特難得沒能說出什麼調侃的話來紓解這股沉重的壓在心頭的氣氛,其實他也想笑眯眯地安慰一下哈裡,張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喉嚨有些哽住了。
不是沒想過羅芬會戰死。
只要還在戰場上,誰都有可能喪命,今天是羅芬,明天或許就是戴維,莫莉,哈裡,或者他。
但是他沒想到,羅芬會死得那麼不值。
毫無疑問,議會還隱瞞著一些事,不過蘭斯洛特已經可以輕易猜出——那個空間技術的問題連科學院的人都察覺不出來,何況是議會的飯桶們。他們知道空間技術取得重大進步,恐怕急不可耐,立刻就要羅芬進行試驗。
羅芬是個謹慎的人,不會使用殘次品,那議會一定哄騙了他,告訴他,那是成品。
蘭斯洛特的腳步忽然停頓了一下,望向遠處高聳的聯盟議會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