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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個吻

程亦川回宿舍時,房門虛掩著,魏光嚴還戴著耳機在睡大頭覺,也沒察覺到有人進屋。他把衣服換了,進衛生間洗了個澡,洗完正穿衣服,忽然聽見有人推門而入。

“還睡個屁啊。到點了,起來訓練!”來的人嗓門兒很大。

然後是魏光嚴的聲音,懶洋洋的:“慌什麼?不著急。”

“還不急?你今兒要是再遲到,看孫老頭不扒了你一層皮!”那人說著,忽地話音一轉,“哎,這床有人住了?行李都搬進來了?”

魏光嚴興致缺缺:“嗯。那小子來了。”

“哪個小子?”

“還能有誰?就那姓程的。”

“姓程——等等,就孫老頭一天到晚唸叨的那個?”

“嗯。”

“日本奪冠那個?”

“不然呢?”一聽到奪冠兩個字,魏光嚴就心浮氣躁的。

那人頓了頓,試探著問了句:“他真有孫老頭說的那麼牛?也就省隊的小子,不至於吧?跟你比怎麼著也差了十萬八千裡才是啊。”

魏光嚴笑了兩聲:“跟我差多遠不要緊,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今年的市內錦標賽、全青賽,你本來就只能沾個邊了。如今來了個硬茬兒,有沒有你的名額都是個問題——”

砰地一聲,那人一腳踹上擱在床邊的揹包,罵了句操。

魏光嚴皺眉:“幹嘛啊,盧金元?”

“洩憤啊。孫老頭早看不上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去年年底就開始勸我轉項。今年更好,直接拎個人回來,要把我的名額給擠掉。呸,我才不讓他如願!”

“你下來,喂!人家剛鋪好的床單,你給踩出腳印了,讓老子背鍋嗎?”

“你說不知道就完事兒了。”

“呸,我能不知道嗎?一個屋簷下的,你給我下來——”

屋裡正吵吵鬧鬧的,衛生間的門吱地一聲被人推開,兩人齊刷刷愣住,側頭看去。

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穿著短袖和大褲衩的程亦川,就這麼拎著毛巾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目光定格在自己的床上。

先前鋪好的床原本幹淨整潔,此刻有個男生穿著運動鞋踩在上面,淺藍色的格子被套上已經出現好幾個腳印,黑糊糊的。

魏光嚴和盧金元都跟卡殼了似的僵在那裡。

程亦川徑直走到床邊,胸口翻湧好一陣,念及自己初來乍到,硬生生把那句髒話壓了下去。他抬頭看了盧金元一眼,語氣生硬地說了兩個字:“勞駕。”

沒想到被抓了個正著,盧金元腳一軟,趕緊跳下來:“我不是故意的——”說到一半,估計也覺得沒人信,只能訕訕地摸摸鼻子,頭也不回地拋下一句,“我先去訓練場了。”

走到門口,又彷彿覺得這樣的退場顯得過於心虛。笑話,也不過就是個新兵蛋子,初來乍到的,能幹嘛?敢幹嘛?

他又索性轉過身來,沖程亦川說:“你,新來的是吧?年紀挺小啊,以後跟我說話,記得加師哥倆字兒。懂不懂禮貌啊你?”

然後揚長而去。

屋裡就剩下魏光嚴和程亦川,大眼瞪小眼。

魏光嚴率先移開視線,心裡暗罵盧金元沒事找事幹。目光落在那一床狼藉上,他面上發燙,覺得自己跟盧金元不是同謀也成了共犯,只能繃著臉說:“那床,我幫你收收——”

“不用。”程亦川冷冷地說,一把扯下被子,扔在地上,又從櫃子裡拿了床幹淨被套出來,一言不發套了起來。

大概是不想自討沒趣,魏光嚴看他片刻,插不上手,也說不出口,最後背上訓練包就往外走,一句抱歉如鯁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