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從那天起,手心處就再也沒有幹幹淨淨過,她永遠帶著速寫版辦公室咖啡大綱,反複出現在咖啡館裡。
跨年那晚,原本答應陸小雙要早點回箭廠衚衕,她們倆陪著鐘淑儀一起跨年。
可臨到頭了,收拾好東西正準備走,辦公室的門卻忽然被人敲響。
趙經理推門探了個頭進來:“還沒走啊,小宋?”
“正準備走。”
“是這樣的,我這邊有個緊急檔案需要處理,客戶那邊等著要。”趙經理抱歉地笑著,抬眼看她,“能不能麻煩你再多留一下,幫我把這事辦了?”
詢問的句式,但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宋詩意一頓,下意識抬手看了看錶,六點一十五。
耽誤一會兒,應該也不要緊。
她點頭,重新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說:“好,那您把檔案發我郵箱,需要我怎麼做您也標註一下。”
“行,我這就發給你。”
趙經理笑得春風滿面,親切至極,風一樣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於是宋詩意這邊的集體辦公室裡,另外三人都走了,就剩下她一個。她收到了趙經理的檔案,發現處理起來也不難,大概一二十分鐘的事,也鬆口氣,高效率地做了起來。
檔案發回過去後,她還親自去了趙經理的私人辦公室,說:“趙經理,檔案我給您發過去了,您查收一下。”
辦公室裡的人連連點頭:“好,辛苦你了。”
“那我就先走了。”
“哎,小宋,你等等。”
宋詩意一愣,回頭。
“我記得你家在國子監大街,對吧?”
“對。”
“我住在張自忠路,離你那兒很近,順路送你回去。”趙經理站了起來,從一旁的沙發上拿過外套,不容她推辭,就這麼定了下來。
趙經理名叫趙卓,今年三十七八了,當年從知名理工科大學畢業後就來了公司,跟著二姨夫開疆拓土,如今已經是公司不可或缺的臂膀之一。
二姨夫把她安排在趙卓手下,也是一份人情。
雖然工作上有所往來,但宋詩意還是有些拘謹,在車上也沒有什麼話好說,畢竟是陌生男子,又是上司。
倒是趙卓一直和氣地引領著話題走向。
“聽李總說,你以前是運動員,練什麼的?”
“速降。”知道這專案說出來,恐怕他也不太清楚,宋詩意又補充說,“高山滑雪的專案之一。”
“滑雪?聽起來挺高階的啊。李總還說你是國家隊出來的,拿過什麼國際大獎。厲害啊,小宋。”
宋詩意陪笑,眼裡卻沒有半點笑意。
像趙卓這樣的工科男,年紀還不到四十,在眾人眼裡已是功成名就、事業有成。可同樣的,盡管年輕有為,一眼看去也知道他是從不運動,也對體育並不上心的那種人。
身材早已走樣,常年在飯局浸淫,由此生出了無論如何也擋不住的啤酒肚。
他嘴上誇著厲害,實際上根本沒把職業運動員放在眼裡,隊裡不論教練還是運動員都渴望了半輩子的世錦賽獎杯,擱在他這裡輕而易舉成了沒名沒姓的“什麼國際大獎”。
趙卓笑著,在紅燈處停了下來,側頭打量宋詩意,伸手捏捏她的胳膊:“難怪呢,我說這身體素質看著怎麼這麼好,看著瘦,脫了衣服倒還有肉——”
他話音未落,宋詩意觸電一樣,猛地縮回手。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趙卓,思忖著他那一捏,到底是出於無心還是故意為之。
趙卓微微一頓,不以為意,哈哈笑:“你別誤會,我可不是說我看過你脫衣服的樣子。公司有暖氣,你外套一脫,穿著襯衣短裙也能看出來身材好啊。”
宋詩意像是吃了蒼蠅一樣,胸口一陣氣湧。
偏趙卓這人不識相,看她不說話,反倒更加殷切地自說自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