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川的視線落在她的唇瓣上。
這一次不是偷看了,在她的邀請下,他不得不,也剋制不住地盯著那一抹豐盈漂亮的紅。它微微上翹,帶著飽滿的弧度,說起狠話來能叫人牙癢癢,可溫柔勸慰時也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天地黯然失色,師姐都寂靜了,程亦川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胸腔都快要受不了這沉重的撞擊,靈魂搖搖欲墜,身體就快要爆炸。
宋詩意不見他有反應,眉頭一皺,心裡忐忑起來,朝鏡子裡又看了看:“有這麼難看嗎?”
她明明覺得還挺好看的。
服務員在一旁含笑誇獎:“好靚好靚的。”
宋詩意又看了看,自己也覺得挺好,再回頭徵求程亦川的意見時,忽然發現他不見了。
“誒,人呢?”她四下尋找。
服務員指著廁所的方向說:“好像是去洗手間了。”
宋詩意抬眼一看,只看見拎著一堆購物袋拔足狂奔的人。
這家夥今天怎麼這麼反常啊?她莫名其妙。上廁所也不說一聲,還跑得這麼快,他有這麼急嗎?
落荒而逃的程亦川一口氣跑進了衛生間,擰開水龍頭,瘋狂沖冷水,一下一下拍著自己的臉。
沒有用。
它們滾燙而豔麗,彷彿兩顆桃子。
他頂著濕漉漉的臉,抬頭看鏡子裡的自己,裡面的人雙眼迷離,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程亦川,你到底怎麼了?
他哀哀地望著鏡子裡的人,忍不住用腦門哐哐撞洗手臺。
求你了,別他媽鬼迷心竅了,那是師姐啊,發春也要找對人啊!
程亦川回到賣場時,宋詩意已經買好口紅了,回頭問他:“給你媽媽選好色號了嗎?”
他失魂落魄地指指她手裡的兩支:“照著你的挑就行。”
最後,兩人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休息,等待一小時後轉機。
午後的香港豔陽高照,從落地窗裡折射進來,照得人懶洋洋的,骨頭都酥了。宋詩意又靠在沙發上打盹,十分自覺地說:“要是我打呼嚕了,記得把我叫醒。”
她原本不打呼的,但這麼仰頭靠在沙發上睡覺,難免會馬失前蹄。
程亦川低低地應了一聲,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她睡著了。
身體慢慢地往下滑。
腦袋不受控制地往一旁墜,他坐在她的左邊,而在她的右手邊坐著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
程亦川想叫醒她,讓她別往人家肩膀上亂靠,可話到嘴邊,鬼使神差被嚥了下去。
他慢慢地,慢慢地伸手,托住了她的腦袋,然後往自己肩上靠。
宋詩意迷迷糊糊靠了過來,面頰終於觸到了他的肩,她不耐煩地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睜開眼,又一次睡過去。
陽光下,細小的塵埃隨風起舞,彷彿一場壯麗的慶祝。
程亦川低頭,無限近地凝視著她紅豔豔的雙唇,緩緩地,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怕驚醒他,他只能極輕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髒。那裡彷彿關了一頭野獸,蠢蠢欲動,咆哮不已,掙紮著要脫離他的控制。
他怔怔地低頭看著她,恍惚中聽見魏光嚴在耳邊說:“你完蛋了,程亦川。”
他就這麼看著她,一眨不眨,心裡傳來了肯定的應和聲。
對,他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