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是要拿冠軍的人。”
這下子程亦川愣住了。
“你就是這麼拿冠軍的嗎?”宋詩意反問,“你進隊還不到一年,連魏光嚴都沒超過,就開始分心。你比誰都清楚我們的速降和世界水平的差異,技不如人,反而跟來冰島談情說愛,賴著不走,程亦川,你覺得自己能拿冠軍嗎?”
少年的神色冷靜下來,略帶薄怒地問:“只要身為運動員,就沒有誰不想拿冠軍,難道進了國家隊就等於進了和尚廟、尼姑庵,連喜歡人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有。”宋詩意靜靜地看著他,“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那都是你的事,沒人能攔著。”
他沒說話,直覺還有下文。
果不其然,宋詩意給予他致命一擊。
“但我不可以。你跟來冰島那天就對我說了,孫教練為了我煞費苦心,我媽為了我連住了一輩子的老房子也賣了,你說你是為了他們的心願不落空,所以來隨行做翻譯。既然你知道,那就更該明白我為什麼不可以了。”
“我沒有你聰明,讀書沒天賦,做運動員也挫折多多。程亦川,我今年二十五歲了,丁師哥二十六已經功成身退,我卻在二十五要捲土重來。我不是二十歲初出茅廬的年輕小將,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宋詩意言辭平靜,但句句走心。
“所以,為了你的冠軍,為了我的夢想,你體諒一下,別再提今天的事了。”
屋裡很安靜,熄滅的爐火奄奄一息,桌上的熱水也涼了,寥寥白霧殘餘在杯沿。
程亦川咬牙別開臉去:“你少找藉口。”
“是不是藉口,你心知肚明。”
“好,就算不是藉口,就算是真的。”他霍地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但我喜歡你也是真,我可以隻字不提、不影響你,但這不妨礙我對你好。”
宋詩意如坐針氈,不敢直視少年執拗的眼,只低聲問了句:“何必呢?沒有意義。”
“有沒有意義我自己知道。”
他攥著拳頭,比誰都堅定。
“隨你的便,反正我不會回應。”
宋詩意又一次落荒而逃,由衷感慨,二十歲的發春少年啊,這他媽無藥可救了。
次日清晨,兩個失眠的人盯著濃濃的黑眼圈起床了。
早飯吃得很詭異,程亦川虎視眈眈盯著對面的人,大有望穿秋水之意。而宋詩意目不斜視埋頭吃麥片,反正就是我自巋然不動。
程亦川洗碗時,宋詩意出了門,跑到房子後面折騰去了。等到他出門時,赫赫然發現草坪上擺了兩輛腳踏車。
宋詩意麵無表情站在那裡:“你猜怎麼著?我在車庫裡又找到一輛車。”
“……是嗎?”
“是啊。也不知道誰幹的,好端端一輛車,非給藏到閑置不用的廢棄傢俱後面。”
程亦川點頭,一本正經:“是啊,也不知道誰幹的,這麼無聊。”
宋詩意懶得拆穿他,呵呵兩聲,騎上了已經擦幹淨的女式腳踏車,兩三下就把這個“無聊的人”拋在腦後。
程亦川飛快地跳上了旁邊那輛,抓緊時間跟上她的步伐。
他就要離開了,還能這麼黏著她的每分每秒,都要慎重對待。
而在這剩下的幾天裡,程亦川很忙,首先是忙著和康複中心每一個熟識起來的運動員們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