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停滯不前一年多的魏光嚴終於突破了瓶頸,順利滑進了一分四十秒。與此同時,程亦川緊跟其後,一同突破了四十秒的大關。
一分四十秒基本上是參與國際大賽的門檻,孫健平等了四年,終於在今年看到了希望。
今年七月的高山滑雪世錦賽即將在歐洲舉行,分速度與技巧兩大類,在速度專案上我國已經連續三年沒有運動員參加過這項賽事。上面下了死命令,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拿到參賽名額,至少一個。
為此,春節之後,孫健平就開始盯緊速降隊,畢竟技巧隊年年都有參賽資格,速降卻一直在低谷。他自己就是速降運動員出生,當上總教練好幾年,速降隊卻一直出不來成績,壓力不可謂不大。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他今年體重下去得很快,去年還是微胖體型,今年儼然瘦了一圈。
文書方面的工作都要他來做決策,他每晚在辦公室加班,白天就堅持去現場守著。運動員在訓練館做體能訓練,他就出現在訓練館,專項訓練要去雪場,他就風雨無阻守在雪地裡。可運動員都睡下後,他卻還有一大堆事要做。
孫健平是有家室的人,妻兒都在本地,但今年開始,他一個月有大半的時間都歇在了隊裡的宿舍。
丁俊亞勸了他好多次:“成績固然重要,您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
孫健平不以為意,揮揮手說:“我身體好著呢。”
“您照照鏡子去,臉頰都凹下去了,臉色也難看,這也叫好?”
“那是熬夜熬的。”他還挺臭美,,“你師母一直嫌我年紀大了不注意形象,一到中年就發福,現在瘦下去了點兒,她雖然嘴上不說,心裡指不定多開心。”
孫健平的夫人開不開心,丁俊亞不知道,但他本人的開心是有目共睹的。
雖然人是瘦了,但精神很好,畢竟今年的速降隊的的確確出了成績,孫健平連續一兩個星期走起路來腳下生風。
魏光嚴突破瓶頸那天,憋得臉紅脖子粗,一頭紮進雪地裡,跟鴕鳥似的。嚇得程亦川慌忙沖上來,怕他一個激動把自己給弄窒息了,趕緊拔蘿蔔似的把他往外拉。
“你瘋了你?”
魏光嚴可不是虛張聲勢,他真把腦袋埋進雪裡了,被拉出來時滿臉的雪,凍得雙頰紅通通的。
他一把拉住程亦川的手:“來,打我。”
程亦川:“?”
他做了個示範,拉著程亦川的手往自己臉上啪的一聲,來了個十分響亮的耳光。
程亦川驚得一把縮回手:“你他媽真瘋了?”
“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魏光嚴的眼睛裡彷彿有幸福的小星星,亮晶晶的,整個人美得要冒泡了,也不顧訓練還在進行,拋下一群人就往更衣室跑。
程亦川吼他:“幹什麼去?”
“報喜!”
“……”程亦川罵了兩句,想說他八輩子沒破過記錄了吧,仔細一想,還真像是過了八輩子了,最後只能賠笑替他跟教練們解釋,“太激動了,他怕失態,去更衣室冷靜一下。”
事實上態已經失了,形象是不可能再有了,畢竟剛才鴕鳥似的把腦袋往雪地裡插,這事普通人幹不出來。
程亦川又好氣又好笑,回頭看了眼消失在大廳門口的人,自己往纜車處走。
他在纜車口碰見了郝佳,郝佳一臉同情看著他,說:“心裡不好受吧?”
程亦川莫名其妙:“我為什麼不好受?”
“眼看著都超過魏光嚴了,頭號種子的身份就要坐實了,結果他忽然受了刺激,突破了瓶頸,你又得屈居第二了啊。”
程亦川嗤笑:“他突破瓶頸了,我只替他高興,別沒工夫想別的。”
“真的嗎?當真沒有半點失望?”郝佳挑了挑眉毛,笑眯眯湊過來,“程亦川,你在口是心非嗎?”
“我說郝佳,你今天發什麼神經啊?”
程亦川討厭她這種暗示的語氣,眉頭一皺,轉身就走。
“哎,別急著走啊,你知道孫教練這幾個月在忙什麼嗎?”郝佳抱著雪板跟了上來,“七月份的世錦賽,他在爭取參賽名額。你和魏光嚴最近成績都差不多,萬一隻能去一個,他今天突破了一分四十秒,你就不怕自己去不成了嗎?”
程亦川已經走到了纜車旁,扭頭瞥她一眼:“我上去了。”
“我話還沒說完呢,跟你坐一輛。”郝佳走了上來。
“別。”程亦川伸手攔住她,“這麼多纜車,我不習慣跟人擠。你坐下一輛。”
他大步跨了上去,側頭看著郝佳,在纜車離去前說了句:“你和羅雪最近關繫有所改善吧?”
郝佳一愣,抱著雪板,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她坐上了下一輛纜車,在山上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程亦川,“喂,你剛才那句話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