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為了維持自己的儀態,王熙鳳還不能發火,最後坐上了馬車後直接把小茶幾上的幹果碟子砸了個稀巴爛。
平兒坐在旁邊勸了句:“姑娘既然已經訂了親,那之前的事放下就好,何必來賈府一趟。”
王熙鳳歪著身子,眼神陰狠的說道:“想我王熙鳳,竟然被賈璉給耍了,我咽不下這口氣。”王熙鳳說著,直接扯斷了手裡的繡帕,恨恨道:“都怪那個張瑛,我倒要看看她的璉二奶奶能做多久。”
平兒默不作聲,自家姑娘的脾氣,她不是不知,最是個要強不肯服輸的。
榮慶堂外除了鶯哥的聲音,再沒旁的聲音。鴛鴦站在廊下拿著一碟子鳥食喂鳥,看著閑情雅緻,可鴛鴦卻時刻注意著裡屋的動靜。
賈母靠在撥步床上,王夫人跪在腳墊上眼圈通紅,哽咽著說道:“那瓶子是寶玉三歲那年碰碎的,我吩咐周瑞家的拿去修補,說是裂縫太大,補不了了,這才報了碰碎損耗,別的事媳婦我真的不知道。”
賈母一雙眼睛看著王夫人,似乎想把她看透,可最後還是微微閉上了眼睛,似乎是極累。
“二媳婦,別的事可以馬虎,這種禦賜之物斷斷不能疏忽,你要知道這事要是捅了出去,咱家可是要遭大罪的,損害禦賜之物是什麼罪名,你不是不知道。”賈母說完,便閉了嘴,全然沒了平時的慈悲樣,渾身都透著一股子寒氣。
王夫人低垂著頭,連忙道:“不如問問璉二媳婦,看看著瓶子是從哪來的。”
啪的一聲,賈母手邊的香爐直接砸在了王夫人腳旁。“你動動腦子,這事你還想鬧大不成。”
王夫人整個人縮成一團:“這瓷器是當初周瑞家的找人去修補的,我且把她拿來好好問問,是不是還貪墨了別的東西。”
“自然是要問的,可是不能大張旗鼓,記住了,這事切莫再傳揚出去。”賈母說著,陡然站了起來,扶起王夫人道:“老二媳婦,我是一直看重你的,元春又在宮裡不知如何艱難,寶玉還那麼小,你做事再不能這麼不謹慎。”
“多謝太太。”王夫人陡然鬆了一口氣,心裡明白,今兒這關算是過了。
就在王夫人離開前,賈母朝著王夫人說了句:“你去給璉兒媳婦送一千兩銀子去,就說是謝謝她的白瓷瓶。”
王夫人腳步一頓,轉而便告退出了門。
對於賈母的處置,張瑛不是沒想到過,只是沒想到王夫人在賈母心中這般重要,也是,王夫人畢竟是王子騰的親妹妹,況且這個事,王夫人盡可以把一切都推在下人頭上便足以撇清自己。
不過兩天,冷子興那古董鋪子便在京城銷聲匿跡,而賈府庫房多了幾十件略有瑕疵的古董瓷器。
就連張瑛這邊都收了一對聽風瓶,說是賈母讓人送過來給張瑛玩的。
架子上的聽風瓶發生清脆的叮當聲,趙嬤嬤進屋說了幾句話,大抵是周瑞家的女婿犯了事,吃了牢飯之類。
趙嬤嬤說完了話,便頗為識趣的轉移了話題,幾句話便把如今府裡下人的行事說了出來,隨著張瑛接受管家一職以來,不少下人都朝向了張瑛這邊,雖說還有幾個愣頭青,可也不足為慮。
“那就多謝嬤嬤了,一會和嬤嬤一起吃飯吧。”
趙嬤嬤這般識趣,張瑛也願意抬舉她,可趙嬤嬤是個有自己想法的,當即便表示多謝二奶奶,可是同時又表示自己粗鄙,當不得主子這般抬舉,只不過一直很想在這邊吃飯,倒不如和周奶媽湊一起吃一頓就好。
周奶媽是張瑛奶媽,這幾日和趙嬤嬤混的熟了,倒是時常來往 ,因此張瑛便讓人去周奶媽屋裡擺了一張桌子,又讓人多加了幾樣菜送了過去。
對於趙嬤嬤這樣的人精來說,周奶媽是個實誠人,眼下她一面吃著菜一面看著趙嬤嬤道:“聽說你是當初大夫人的陪嫁,後來又是璉二爺的奶媽,大夫人那麼多陪嫁,死的死,走的走,你運氣倒是好。”
趙嬤嬤嘿嘿一笑 ,瞅著周奶媽道:“咱們做下人,首先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主子再抬舉咱們,咱們也不能失了本分,其次,背主的下人即便能一時得力,那也長久不了。”趙嬤嬤說道這裡,嘴角微微勾起,能夠在賈赦原配死後 ,仍舊守在賈璉身邊,那自然是有本事的,在賈府這麼多年,趙嬤嬤可謂是從不張狂更加從不讓自己給人留下話柄,可謂是步步驚心,只不過這些話,趙嬤嬤也就稍微給周奶媽露出一兩句,說多了,那就成自吹自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