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帶著繡橘過來,頗為不滿的看了一眼繡橘,轉而對黛玉道:“姑娘,昨晚上姑娘睡的晚,可別傷了身子。”
黛玉看了一眼紫鵑,紫鵑這才讓繡橘過來,最後撇了一眼繡橘,而繡橘則完全不懼紫鵑,上前便道:“林姑娘,還請林姑娘幫幫我家姑娘,那個衛十六實在不是個良人。”
“住嘴,這話也是你能混說得。”黛玉沒想到繡橘一開口便是這個,當即便斥道:“這些話你不該說,更不該在外頭說,今兒我就當沒聽見,記著了。”
繡橘怏怏的退了出去,見著自家姑娘還在樹下看棋譜,忍不住便上前勸道:“姑娘,二姑娘。”
“你方才去了林妹妹那!”迎春抬起頭看著繡橘,繡橘被迎春一句戳穿心事,當即便道:“昨晚上那事姑娘也親眼進了,那個衛十六真的不是個好相與的。”
迎春放下琴譜,揉了揉眉宇,看向繡橘道:“你又做這些有的沒的,婚姻大事即便是嫂子也做不得主,你去找林姑娘幹什麼。”
繡橘癟了癟嘴 ,欲語還休,迎春只當沒瞧見。倒是這時候聽著前面有人傳話,說是衛十六上門致歉來了。
張瑛接待了衛十六,衛十六帶了一箱子藥材還有不少布匹首飾等物。張瑛看著衛十六清冷模樣,忍不住便開口譏諷道:“身上受了傷可以治好,這心傷難好啊!”
衛十六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張瑛注意到他有一雙修長潔白的手指。衛十六沒回話,張瑛等了又等,就在張瑛想趕他出去之時,衛十六說話了:“我能不能親自跟二姑娘道個歉。”
張瑛笑了,側臉看向衛十六道:“我雖是個內宅婦人,可也不是個好糊弄的,你要是打歪主意,我有幾十種辦法讓你身敗名裂。”
面對張瑛的怒火,衛十六始終淡淡的。就在張瑛忍不住怒火的時候,衛十六總算解釋了自己的意思。
這衛十六生母不過是衛府一粗使丫頭,而衛家主母又是大公主,身份尊貴。衛十六自出生後便被大公主做主抱走。安置在後院奴僕屋子處,雖是衛家公子,可平日裡吃不飽穿不暖,連三等僕役都不如。就這樣衛十六長到了十三歲。
這時候衛父注意到衛十六生的俊美非凡,竟然在忠順王爺來衛府喝酒那日送到了忠順旁邊,說是要讓衛十六好好伺候王爺。
張瑛聽完這些,久久不能平靜,而衛十六則一臉坦然的看向張瑛道:“我第一次在府裡看見二姑娘,看著她被她父親責罵,就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那又如何!”張瑛低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暗想這衛十六雖身世可憐,可這樣的人卻也最危險最無情。
衛十六起身朝著張瑛一拱手道:“昨日那事乃突發情況,沒想到竟然有漏網之魚,我也沒想到她一個只知玩樂的小丫頭竟然這麼大的膽子,著實是我考慮不周,還請二奶奶看在賈兄面上給我一個親自對二姑娘道歉的機會。”
張瑛看著衛十六,猶豫不決,這訂婚男女見面可著實不妥,況且張瑛始終覺得迎春性格太軟,怕是被衛十六三言兩語就要說動。
就在這時,菊青從後面出來,湊近了張瑛耳語道:“二姑娘說要當面跟衛公子說話。”
“當真!”張瑛驚奇道。
菊青輕聲道:“就在後頭。”說著眼睛朝著後面一瞥。張瑛這才見著窗格縫裡露出一抹倩影。
衛十六遠遠站著,似乎全然不知張瑛等人舉動。
既然迎春親自來了,張瑛想著倒不如讓他兩單獨說些話,畢竟迎春也大了,想必有些自己的想法。
雖說讓迎春和衛十六單獨說話,可實際確實讓兩人隔著屏風說話,而張瑛則帶著幾個丫頭坐在隔壁,沒一會黛玉便來了,見了張瑛道:“哥兒方才醒了會,我看著他喝了奶又玩了會這邊睡了。”
張瑛拉著黛玉坐下,指著隔壁道:“陪著我一起坐坐。”
黛玉安慰的拍了拍張瑛肩膀,張瑛微微靠在軟塌上,看著窗外的烈日,想著也不知賈璉的差事辦的如何。
且說迎春站在屏風後,衛十六側身站在門口道:“昨日之事實在抱歉,再下特意前來致歉。”
迎春摸了摸臉頰上的傷口,不過一夜已經結痂了,想著昨日那姑娘的幾句話,迎春苦笑道:“沒什麼大事,就是你可還好!”
這話一出,衛十六自己都愣了。說實話,衛十六第一次見迎春便知道她是個性子綿軟之人對人對事都極其冷淡之人,可方才這一句問候卻出乎衛十六意料。
迎春見衛十六沒說話,又接著道:“我知道那種感受,雖是主子,衣食無憂,可府裡沒人重視你,沒人關心你,兄弟姐妹對你也是平常,有的時候不是不想爭而是爭了也無用。”迎春說著似乎是開啟了話匣子,接著又說道:“在嫂子還沒來之前我也是這樣,對所有的事都無所謂,冷冷淡淡無牽無掛沒有喜怒。幸好嫂子來了,我才知道人還可以這麼活。”
“你很幸運。”衛十六沒想到自己來道歉,卻反而被迎春開導,一時間有些古怪的怪異感
而迎春似乎毫無察覺,接著說道:“父親不親,母親不愛,可是我們自己得愛自己。”
衛十六原本不過是抱著娶一個和自己相似經歷的女子,如今被迎春這番話驚住,久久不能回話,最後長嘆一聲道:“是我錯了,二姑娘大智慧。”
迎春捂著嘴笑了起來:“這哪裡是我想出的,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
“不管如何,我還是要感謝二姑娘。”衛十六說著,看了一眼屏風道:“她們待我豬狗不如,如今又犯了聖上的大忌,怕是沒有好結果。我是定然不會幫他們說一句好話的,外頭那些流言蜚語我從來不懼,我這些年受的苦,我都一一記在心裡,我不會幫他們說一句好話,更不會求情。只是世人都說忠孝節義,只怕將來二姑娘將會受我名聲所累。”
“不過是流言蜚語,我不懼不畏。”迎春說完,走出屏風,朝著衛十六走去說道:“我活到今天,從來沒有為自己爭取過什麼,從來是隨波逐流,可今兒我是下定了決心,還請衛公子放心。”
衛十六看著迎春良久,最後笑道:“好!說的好!二姑娘真乃我人生一大貴人也!”說完便朝著迎春點了下,就此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