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素來便不安常理出牌, 這不天剛亮,就在賈璉沈沉等人都放下心來時,五六艘小船在羅塘口那靠了岸, 猝不及防之下羅塘口的三四個村莊無一倖免, 待沈沉帶著人趕過去迎面便遇上了剛劫掠完的倭寇。
沈沉是當地人自然對倭寇憤恨至極,一照面便直接往死裡打, 那些倭寇不過求財, 再加上人少, 轉瞬便死了一大半, 就在對方只剩下兩人時一個年輕的倭寇一人舉刀便朝著自己腹部揮砍另一個年長些的倭寇直接撞了過去, 以手臂擋住那刀沖著那人嘰裡呱啦說了一通後,那個年輕人神色委頓,看了眼沈沉便丟下了刀。
沈沉面不改色,提著劍過來便要滅口。卻不防邊上一個軍士拉住沈沉道:“參將,不可!”
沈沉一雙眼睛帶著血絲,只當沒聽見,提刀便刺了過去。卻見之前年長的倭寇直接擋了過來,直接被捅了個對穿, 這人看著沈沉等人張了張嘴結結巴巴的說道:“他……他是藤原將軍獨子。”說完便兩眼一翻倒了下去。一個膽大的兵士上前看了後對沈沉道:“已經死了。”
沈沉看著餘下的倭寇抿嘴不語, 那年輕人蹲了下來扶起幫他擋劍的倭寇, 伸出左手合上他的眼睛, 狠狠的看了眼沈沉,然後道:“我是藤原家的繼承人,我要見你們的平王。”說完便盤腿坐在地上不發一言。
平王雖是當地藩王, 卻是個無權無勢的。沈沉從未會把他放在眼裡,冷哼一聲,直接吩咐手下道:“殺了”。
在場兵士無一不憎惡倭寇,可卻沒人敢動手,還是那個膽大的湊過來對沈沉道:“參將,這人既然投降了,不如告知總兵大人知曉。”
沈沉瞪了他一眼,遂吩咐道:“帶他們走!”
沈沉帶了人回去關在兵營馬廄裡,卻沒告知賈璉。這事瞞不住人,不到中午肖炎便稟告了賈璉,接著又當著楊主簿和沈沉的面大大的告了沈沉一狀,說沈沉意圖虐待降兵。
沈沉低著頭不說話,楊主簿站在角落似乎沒聽見,賈璉看著義憤填膺的肖炎道:“藤原家是什麼人家?”
肖炎白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沉道:“是倭寇的一個大將軍,聽說倭寇有八大世家,而這位藤原家則是其中一家。”
賈璉看了看沈沉,沈沉一張臉有些發黑直接拱手對賈璉道:“倭寇常年侵犯邊關,死傷無數,我才不管他是什麼藤原家的不藤原家的。”沈沉說完,冷笑一聲道:“肖大人這麼急匆匆的便來報告總兵大人,不知道是給誰賣命。”
這話一出,肖炎臉色發白,陡然便對著賈璉道:“沈副參將這話誅心,我和那位平王殿下至今不過見過兩次,連話都沒說過。”
見著兩人要吵起來,賈璉直接道:“這人暫時交給肖參將監管,沈參將加派人手繼續帶人在沿路巡察。”
“是!”肖炎和沈沉相繼離去,出了門互相翻了個白眼才出了總兵衙門。
賈璉松一口氣,楊主簿摸了摸鬍子上前道:“大人,要不要我去王府探一探口風。”
屋裡靜極了,賈璉抬起眼看著楊主簿,楊主簿低聲道:“平王前幾年出海認識了幾個倭人,聽說便是藤原家族的。”
“去吧。”賈璉放下手裡的茶盞,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楊主簿,楊主簿得了賈璉準信後便告辭而出。
一個無權無勢的王爺難道還能和倭寇勾結上了!賈璉坐在案桌後拿起筆攤開宣旨,剛寫了一個字卻又放了下來。
賈璉來濱海的任務是接手當地水軍抵禦倭寇,而當地稅務等事都由當地郭縣令辦理,而監視藩王則也是郭縣令的職責。
也不知要不要把這事告知郭縣令,或者郭縣令早就知道這事,那麼又聖上知不知道呢!賈璉揉了揉眉宇,最終決定還是要親自去王府拜訪一二才知。
楊主簿辦事效率極高,不過一天便得了王府回複,說是平王請總兵和夫人過王府一敘。
京城,榮國府。
且說自從邢夫人去了後。邢家便沒了打秋風的機會,原先靠著邢夫人死後那筆銀子過了好長一段逍遙日子,這邢德全是個爛賭之人,沒多久這筆意外之財便輸了個一幹二淨。不僅如此還欠了賭坊一大筆錢,邢家母女兩熬不住便到處借住,最後摸上了賈府。
迎春有心幫襯一二,但是想著救急不救窮,因此不過是找了間屋子給她們母女倆暫住而已。這邢德全見此便想著賴上賈府,三天兩頭的上門要求見賈赦等人。
賈赦哪裡會見他,迎春吩咐了門房只要見了邢德全便打出去。這日邢德全窩在賈府門口不遠處,見著一青棚馬車過來,這些日子邢德看出來了,這青棚馬車是分家分出去的二房王夫人的馬車,邢德全一個健步上前抱住那馬腿直接大聲哭了起來。
王夫人素來便是一副和善臉面,當即便叫了婆子下車去問,那邢德全哭著便說自己是邢夫人弟弟,當初邢夫人帶著邢家所有的錢嫁給了賈府,如今邢家過不下去了,還請賈府歸還邢夫人的嫁妝。
王夫人一聽當即便做主讓門房把邢德全扶進門房隔間,那門房小子是剛換上來的,哪裡敢聽王夫人的話,只一味弓著背說道:“二夫人,這事我可做不得主,上頭吩咐過了,府裡早就和邢家沒關繫了,再說這個邢德全就是個爛賭鬼。”
王夫人摸著手裡的佛珠一臉慈悲的說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大老爺也太狠心了,大嫂去的可憐,邢德全是她親弟弟,要是大嫂知道自己弟弟如今這般,定然是傷心的。”說著便對門房道:“這事我做主,就讓他在門房坐一會,我去回稟了老太太就來。”
門房哭著一張臉道:“二太太,您這是讓我為難啊!”
王夫人一板臉,呵斥道:“出了事我擔著。”說著便率先進了府,又對著邢德全道:“邢家弟弟,你且等會。”說著便一路去了榮慶堂。
榮慶堂裡三春和黛玉寶釵等正在陪賈母說話,這王夫人一進來先是給賈母請安,接著便看向迎春道:“二姑娘,我方才在門口遇見了你的舅舅,見他被門房攔在外頭好不可憐,便做主讓他去門房裡間等著。”王夫人說著眼角看了一眼賈母,見賈母看著自己,便越發慈悲起來,對著迎春苦口婆心的說道:“二姑娘還小,不知道這人情往來的訣竅,當初大嫂還在時,雖說對二姑娘少了點關注,可二姑娘也不該故意刁難邢家人,這傳出去,對二姑娘名聲可大大不好。”
賈母看向迎春,迎春皺了皺眉,看了一眼賈母道:“回老太太,大老爺早就休了刑氏,咱們府早就和刑氏沒了關系,我竟不知這邢德全算是我哪門子的舅舅。”
王夫人不知道迎春說話竟這般不留情面,一時間臉色便有些放下來,低了頭捏著手上的佛珠不語,似乎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賈母看向迎春道:“到底是什麼事?”
迎春上前道:“回老太太,邢德全爛賭成性,花光了老爺給他的銀子,還想著到我們府上打秋風,孫女想著這樣爛賭的人就算給他一座金山也早晚要敗光,於是便讓門房把他攔在外頭。”迎春說完看向王夫人道:“嬸嬸菩薩心腸,可切莫被他三言兩語給哄騙了。”
王夫人眼皮跳了兩跳,最後扯出一張笑臉道:“二姑娘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了,這本是好事,只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可不能只看一面,大老爺要是知道了這事恐怕二姑娘少不得要被責罵。”王夫人說完,嘴角一扯,對著賈母道:“給老太太賀喜了,大老爺恐怕不久就要有喜事了。”
“國孝在身,哪裡來的喜事。”賈母看向王夫人,王夫人則低了頭帶著點委屈道:“前幾日媳婦去綢緞鋪裡看今年新出的料子,偶然聽了一耳朵,說是咱們府裡在後街那租了一間屋子住了個貌美標緻的姑娘。”王夫人說著偷偷看了眼迎春,接著又對著賈母道:“媳婦自然不信,可那人說的有鼻子有眼,說是那姑娘三天兩頭的拿了繡活放在綢緞鋪裡寄賣,說是姓邢。”
“外人說的閑話你也信!”賈母看了眼王夫人轉而對迎春道:“到底是邢家人,三天兩頭的堵在門口也不好看,給他幾兩銀子打發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