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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堂審

馮六家離衙門不算遠,眾人在堂上等了小半個時辰,張虎便帶著吃剩的糕點回來了。宋元洲將那被油紙包的齊齊整整的糕點小心翼翼的開啟,先認真觀察了片刻,又湊上去用鼻子聞了聞,最後伸出手指捏了細小的一塊放入嘴裡嚐了嚐。

他做這些事兒的時候,雲輕歌跪在堂下微微抬了眼,悄悄的看著。那是她特地給的方子做出來的蘋果派。雖然用料不夠正宗,土製的烤箱也不夠給力,但勝在做法本身足夠簡單,又比較新奇。跟傳統的大吳糕點比起來,加了新鮮水果在裡面,口感也要新鮮的多。

蘋果派本身原材料在冬日就比較難尋,加上雲輕歌有意做成珍寶大酒樓的招牌,是以不僅價格不菲,而且每日都是限量供應的。往往酒樓剛開業不久就被搶購一空。

她悄悄斜了眼又去看跪在自己身邊的馮唐氏。馮唐氏雖然此刻因為哭泣面容有些狼狽不堪,但身上的衣服還是一絲不苟的。寬大的白布麻衣下能看見繡花的錦緞棉襖,做工優良,恰到好處的勾勒出她身體的曲線。可以看出當初置辦的時候一定花了不少銀子。

可是,雲輕歌微微眯了眯眼,這棉襖的袖口領口處都已經磨起了毛邊,還有好幾個地方巧妙的縫上了補丁,遠遠的看不出,她靠的近,卻是不難分辨。

馮六家的家境看來最近並不好過,卻不知他哪裡來的銀子上酒樓吃飯,還能買到這限量供應的蘋果派呢?

就在她暗自揣測觀察的當口,大堂上宋元洲已經檢視完剩餘的蘋果派。他似乎也有些疑惑。沉吟了片刻方才開口,“去,找條流浪狗或者流浪貓來,將這東西給餵了。”

沒一會兒衙役便提著一隻流浪狗進來了,將剩餘的蘋果派全都餵給了那流浪狗,心疼的馮唐氏眼角直抽抽。

眾人又等了足有一個時辰,流浪狗依舊活蹦亂跳,不見任何問題。

整個氣氛陷入一片糾結凝固之中,堂上眾人正面面相覷。被派去珍寶大酒樓的衙役回來了。跟著一起到的還有朱貴與趙進財,以及一個負責前堂招待的小二路樂,人稱小樂子。

“大人,珍寶大酒樓有詳細的賬目在此。每桌客人所點的菜都能查到。”衙役將賬簿奉上,宋元洲接過略略掃了掃,點了點頭。隨即又一指躺在門板上的悄無聲息的馮六,厲聲問道,“昨日晚膳時分,你們可有人人在珍寶大酒樓裡見過此人?”

朱貴連連搖頭,口中只說沒有。趙進財壯著膽子多瞄了幾眼,依稀卻是覺得有些眼熟。他躊躇了一下,眼角餘光掃向雲輕歌,只見她極其細微的點了點頭。這意思就是讓他實話實說了。趙進財猶豫了下,開口道,“小的也不確定。日常來往的客人極多,小的也不是個個都能記得。”

雲輕歌聞言,眼中露出一絲失望之色。

那小樂子倒是耿直,看了幾眼後失聲道,“這不是、不是、那個人嗎!”

“那個人?”宋元洲眼神一亮,連忙追問,“哪個人?你記得什麼?”

小樂子又探頭看了眼馮六,兀自點了點頭,“應該沒錯。小的專門負責伺候各個包廂裡的客人的。昨日晚膳時分這位客人是自己來的。一來便要專開一個包房。咱們酒樓一向的規矩是包房的消費必須足五兩銀子,小的看這位客人看上去,呃……”他躊躇了下,似乎不知該怎麼說,但堂中的眾人看著馮六身上的衣服卻也能明白小樂子的意思了。衣服雖然料子不錯,卻是實打實的舊貨色,又打著補丁。想來這小樂子是怕他付不出錢來。

“你繼續說吧。本官明白你的意思。”宋元洲點了點頭,開口催促。

小樂子磕了個頭,繼續說道,“小的就想領他去前面大堂找個散桌,誰料這位客人立刻就不高興了。說小的看不起他,以為他沒錢。一邊訓斥了小的幾句,一邊拍了一錠十兩銀子在桌上。讓小的給他撿最貴的菜上五道。還說要買咱們的蘋果派。可咱們珍寶大酒樓的蘋果派一向都是午膳左右就賣光了的,那時候小的哪裡拿得出來。結果他又好一頓吵吵。最後湊巧劉大爺家桂花姐姐來拿中午買好了暫存在咱們這的蘋果派,被他一頓花言巧語,硬是花了三倍的價格給買走了。”

一口氣說完了自己見過的事情,小樂子輕舒了口氣。他年紀小,但是人機靈,相對來說也比較單純。起先雲輕歌沒來的時候,他就是個最底層打雜的,成天被人呼來喝去。後來雲輕歌來了,提拔他先做了接待的小二,見他做得好,又給指去了包房。要知道,包房可是個肥差,那些個能定的起包房的客人誰不是小有身家。遇見豪爽的,只要他服侍的好,撈點外快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小樂子知道雲輕歌是看他年紀小,照顧他。他心裡也存了一份感恩的心思,做事說話自然不像趙進財這麼顧慮重重。先前他看見雲輕歌給趙進財使眼色,便知道她是希望他們有什麼說什麼。趙進財那日其實也是在的,但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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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樂子一五一十的將那日的事情說完了,便悄悄扭頭去看雲輕歌,看見後者感激的對著他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小樂子立刻心中雀躍起來。

事發突然,雲輕歌根本沒來得及自己做任何調查詢問工作,只能現在靠著宋元洲的堂審來了解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她依舊跪在地上,長時間的跪姿讓她的膝蓋又疼又麻,只能咬牙硬挺著。而聽了這些證詞,她已經全然顧不上自己肉體上所受的痛苦,只全心全意梳理著聽來的資訊。

除了先前懷疑的金錢來源,聽小樂子說來,那馮六當晚的表現也頗為奇怪,像是刻意要引起什麼人的注意似的。再者說來,後廚裡的清潔衛生她自認還是很有信心的,理論上應該不存在因為細菌而引起急性腸胃炎的可能。那麼,難道是嚴重過敏嗎?

一條條資訊在心中繞來繞去,翻出眾多種可能,究竟哪一條才是正確的?

雲輕歌在想,宋元洲也在想。他雖為人刻板,但並不是個糊塗官,聽了臺下幾人的供詞,又看了證據,只能證明馮六昨晚的確是去過珍寶大酒樓。然而究竟是不是珍寶大酒樓的飲食之故造成了馮六今早暴斃,卻並沒有確實的證據。宋元洲聽小樂子說完,便立刻又詢問起馮唐氏來,“馮六昨晚回家後可有再入口過什麼東西,或者喝過什麼?你根據什麼來判斷他就一定是因為吃了珍寶大酒樓的飯菜才出的問題?”

馮唐氏聽見自己又被點名,連忙抹了抹眼淚鼻涕,定了定神,開口道,“回稟大人,馮六昨日因為喝的有點多,是直接僱了輛車回的家,路上並無再吃其他東西。到了家民婦就服侍他洗漱睡覺了,也沒有再吃其他東西。是以只可能是在珍寶大酒樓出的問題。”

隨著馮唐氏的說明,衙役又帶上一人,便是她方才提到的車伕了。宋元洲再次詢問了下車伕的口供,與馮唐氏的供詞吻合。馮六昨晚在馬車上上車就靠著睡著了,到了門口還是車伕叫醒的。

事到如今,似乎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珍寶大酒樓。

“雲娘子,你可還有何話要說?”宋元洲沉下聲音,威嚴的說道。

雲輕歌抿了抿嘴,開口道,“民女聽說,並不只是食物不潔會導致上吐下瀉這樣的症狀。況且即使這樣,也沒聽說會致人性命的。民女以為此事尚有疑點,望宋大人可以尋一仵作來為馮六驗屍,許能查出更多線索。”

“好你個蛇蠍心腸的惡女!我男人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死了不算,還要被人開堂剖肚啊!”宋元洲沒開口,馮唐氏倒是先嚎了起來,她一邊哭著罵著,一邊又要衝上來廝打雲輕歌,手腳並用,又踢又踹。雲輕歌哪裡是她的對手,沒擋幾下就著了道,臉上被扇了個大巴掌,胳膊上也被踹到了。疼的她嘶的倒抽涼氣。

大堂裡一片混亂,站在兩邊的衙役們連忙上前拉開發了瘋似的馮唐氏。宋元洲擰著眉臉黑成了鍋底,“成何體統!公堂上如此囂張!”他本想責罰一二,看著馮唐氏被拉開後滿臉的鼻涕眼淚,又覺得心下有些不忍。最後只是低喝道,“若有再犯,杖刑伺候。可別怨本官不講情面。”

馮唐氏被他這麼一吼,身子哆嗦了下,瑟縮了起來,連連討饒。討饒完了,又苦著一張臉,哀怨的碎碎念著,“大人、大人,我男人他已經走的夠冤枉的了,您給他留個全屍吧!民婦不能、真的不能讓他在地下都不安生啊……民婦不同意,堅決不同意驗屍!誰要是非要給他開膛破肚……”她突然連滾帶爬的來到馮六的屍體前,雙臂毫不避諱的死死摟著他一動不動僵直的身軀,“就先把民婦這條命也一起拿走吧!”說完,再一次崩潰般的嚎啕大哭起來。

大堂上一瞬間死寂一片。無論在什麼年代,家屬不同意的情況下是很難完成屍檢的。況且在大吳朝,在屍體上動刀子屬於對死者的大不敬行為。馮唐氏的這個反應雖然讓雲輕歌有些失望,但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這條路被堵死,馮六的死因調查再次陷入了困境。尤其對珍寶大酒樓和雲輕歌而言,極為不利。

安靜了片刻,只聽大堂上傳來宋元洲的一聲輕咳,他清了清嗓子,宣佈道,“本案珍寶大酒樓有重大嫌疑,但因缺乏確實證據,暫不判決。只先行將掌櫃雲氏娘子羈押,以待後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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