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弓搭箭的冉煙濃一時心軟,放下了手裡的弓箭,那隻白色毛皮的狡詐狐貍一把跳入了身後的陡坡。
冉煙濃驚訝不止,策馬隨即跟來的容恪,低聲道:“山中的狐貍狡詐,花樣百出,你若要獵,心腸還要再硬點。”
冉煙濃回眸,“它們還有什麼招兒?”
容恪微笑,“裝死,設陷阱。”
冉煙濃失色,“動物也會設陷阱誆人?”
容恪道:“不要小看它們。”
那隻白狐貍可能還敏銳地察覺到這個相貌明豔的小姑娘是個雛兒,是方闖入林子裡的生手,於是作揖唬了她一下。
但是看到後頭的瘟神騎馬過來,狐貍嚇得肝膽欲裂,掉頭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躥下了山坡,抱頭鼠竄地鑽回了洞裡。與此同時,山中無數悠然自得出來覓食或者尋覓佳人的動物們,被狐貍這麼一攪和,紛紛敏銳地覺知到事態不對,於是嚇得一個個跳將出來,毫無章法地狂奔一氣。
冉煙濃看得眼花繚亂,都忘了射箭了,只感嘆道:“你平時待他們是有多差啊,比老虎還……”
說到此處,她話音一頓。
他可不就是比老虎還厲害麼?四年前在魏都一戰成名的可怕少年,有著令上京的將軍們談及都贊不絕口的天縱之資,到現在魏都人對陳留世子都無時或忘。
容恪淡淡道:“山中動物精怪不勝列舉,我不來,自己也鬥得你死我活,現在它們反而同仇敵愾,和諧得很。”
還有……這種說法?
冉煙濃道:“恪哥哥,你能不能帶我去一回停雲峰啊,我也想看看夷族的馬場和天似穹廬、籠蓋四野的草原。”
“書上聽來的?”
“對。”
容恪道:“夷族近來不太平,倘若夫人執意要去,萬事要仔細一些。”
“嗯,有你在,我就安心啊。”
他微微一怔,她平時裝腔作勢慣了,這句話他竟然聽不出真假。
而那個肇事的姑娘已經策馬走出了老遠,揚弓便搭箭,玉手一翻,那箭鏃刺溜一聲飛出老遠,穩穩當當地釘在一隻梅花鹿的屁股後頭。
她懊惱地嘆了一口氣。
容恪一眼便看得出,他的夫人是個很有天賦的人,只可惜以往到底是養在深閨,沒有實戰經驗。
曲紅綃也跟了上來,“世子,需要屬下隨身保護夫人麼?”
“不必壞了她的興致。”容恪看了數眼,才從冉煙濃身上移開目光,“有我隨行,你回去備好壺漿,今晚殺鹿吃。”
世子的功夫遠勝於己,曲紅綃也便不耽擱了,應了這話便掉頭騎馬而歸。
容恪要照料冉煙濃,豈知才吩咐了一句話,那個撒歡的傻姑娘便跑得快沒了影兒,他只得騎馬追出去。
冉煙濃是第一次看到梅花鹿,這麼大一個獵物要是能拿下來,以後出去吹噓多有面兒,連刀哥都得自愧不如,她屏息凝神地握著韁繩,夾緊馬腹跟在逃竄的梅花小鹿後頭,張弓又是一箭。
“叭”地一聲,箭頭撞上了樹,又歪斜著掉了下來。
冉煙濃不灰心,此時已停了馬,照著那隻梅花鹿的翹臀又是一箭。
鹿逃得飛快,未中,但這一箭去沒有落空,而是筆直地釘在了另一個屁股上。
“濃濃。”容恪變了臉色,飛騎跟來。
冉煙濃耳朵一動,只見那大家夥屁股一扭,一張花斑紅白大臉便與她對了個正著,她“哇呀”一聲,只見那大東西發出一身兇惡的長吼,來自百獸之王的怒火,讓冉煙濃這匹慫得不能更甚的溫馴母馬,腿軟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都說老虎屁股摸不得,她竟然一箭紮中了它的要地!
冉煙濃瞠目結舌,“虎兄,我、不是故意的……”
那老虎不聽人話,吼了好幾聲,這個愚蠢的人類還在原地不走,百獸之王的尊嚴而雄性的驕傲都不允許它對這個看起來嬌滴滴但實則射得它屁股極疼的女人寬宏大量,於是抖著插著羽箭的大屁股兇猛地跳將幾步,霎時間便奔出了幾丈沖了過來。
冉煙濃頭回瞧見活的老虎,嚇得不能動。她怕蛇,但更怕老虎啊,畢竟被蛇咬能留全屍,這個東西兇煞起來,能將她吃了!
她策馬要掉頭,但是馬兒嚇壞了,不肯聽話,她急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