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手掌上全是凍瘡,還有殷紅的血,一縷一縷地沿著雪白的被褥滾落,這畫面怎麼看都有種悽涼和哀豔。
冉清榮怔了一瞬,疾步走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他滴血的手,“齊戎!你這是做甚麼!”
想自殘?
想博取同情?
齊戎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回來,“清榮,我……就這樣了,和離書我收了,你回去罷,好好對鶯鶯,我很愛她,但我不敢說,請你轉告她。”
越說,竟越荒謬得像是臨終遺言,冉清榮的眉心狠狠地一跳,二十年來被逼得沉著矜重的一顆心像被碾在磨盤底下的一盤豆子,噼裡啪啦地亂濺,“你竟敢說你愛鶯鶯?這兩年,你有盡過做父親的責任,好好愛她好好保護她?鶯鶯哭著要父王帶她去關外看羊,你知道麼?她生了病,渾身滾燙地躺在我懷裡的時候,你知道麼?她會叫第一聲‘父王’的時候,你知道麼?你在哪?”
“……我,我不是一個好父親。”
冉清榮沒忍住,刷地兩聲,滾燙的淚吊在了齊戎背上,他一怔,揚起了頭,冉清榮哭著給了他一個耳光,“啪”地一聲脆響,齊戎被打得歪過了頭,宿醉酒醒,加上一記耳光,齊戎悶頭悶腦地險些倒地不起,冉清榮將他拽起來,摟住了他的脖子擁了上去。
“嗚嗚……我為什麼攤上了你這麼個男人!”冉清榮恨極,一口要在他的肩膀上,兩手捶打著他的背,拳拳到肉,“我就是命苦!齊戎,我怎麼就不開眼看中了你!”
“你以為你走了鶯鶯就能被交到我手裡麼?皇後本來就不喜歡我,她只會霸著鶯鶯,嘴上說著讓我進宮,可事實上我的馬車在宮門口就能被攔下!難道這就是你要的成全?你走了,一走了之,可我和鶯鶯怎麼辦?”
“我……”齊戎沒考慮到這個問題,沒想到母後還是一意孤行要為難冉清榮母女,只是,“清榮,我現在這副身體,即便回了上京,儲君之位將來也不會是我的,那時會是眾矢之的,你們也會受到牽連。”
冉清榮一拳砸他後背,咬著嘴唇,一個字一抽噎道:“我記得薛人玉說,有個紫麟草能治你的病。”
齊戎苦笑,“找不到的,我費盡心機找了兩年了。清榮,我一次一次地鼓足勇氣去找各路神醫,可只是一次一次地失敗告終,我早就、都放棄了。”
冉清榮搖頭,淚水像珠子似的落,燙得齊戎脖頸如火纏繞,一直燒到肺腑,“那就一直找,一直找,我陪你找,總好過坐以待斃。”
“清榮?”齊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錯愕地扭過頭望著冉清榮清麗的臉龐,她漲紅著臉,咬嘴唇道,“總有一日能找到的,就算找不到也沒關系,我與哪個男人在一起,又不是為了這些事,何況我們已經有了一個貼心的女兒,我已經滿足了。”
“清榮……”齊戎說不出話來,字都哽在喉嚨裡,發澀。他溫柔地替她擦去眼淚,懊悔地望著她,“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讓你受了委屈。”
冉清榮將他手掌上的傷口掰過來,心疼地蹙眉,“再不要不愛惜自己了。”
“我想,要不我們找個理由將鶯鶯接過來?”
齊戎小心地與冉清榮商量,“遼西也盛産牛羊。”
難為他將她方才那番話聽進去了,冉清榮心裡才好受了一些,嘴硬道:“你回不回上京是你的事兒,別的我不管,你的兩個良娣你得給我個交代,還有,鶯鶯還小,要接她你要親自去。”
“我……”
冉清榮道:“遼西通西域,風情雜燴,能人異士不少,我先帶你找幾個巫醫看看。”
齊戎見冉清榮如此熱忱要為他治病,心裡半冷半熱,很想告訴她,沒有用的,他是一朝太子,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可就是沒有半點效用。
……
年節之後,齊野下令籌建景陽王府。
容恪寄了一封信,託人送到遼西。
冉煙濃急著問信裡內容,容恪笑道:“記得江秋白問我那個問題麼?”
那個問題……冉煙濃臉頰一紅,瞪了他一眼,容恪笑意溫和地將她抱入了懷裡,“他當真去問了薛人玉,薛人玉給了他一套內家拳的拳譜,據說是脫胎於五禽戲而來,專修此道,他練了半個月說有些用,我讓他手抄了一本,給太子寄過去了。”
冉煙濃紅著臉道:“那恪哥哥練嗎?”
容恪眉一挑,笑吟吟道:“濃濃覺得我需要練?那好,那我也……”
羞得冉煙濃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唇,她懷孕還沒過頭三月呢,哪能給他胡來!不過說愁也愁,她到現在還沒找著合適的時機同他說她懷孕的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 渣太子會殺回去的,說什麼不能讓小人得志
☆、出征
冉清榮不灰心, 喬裝改扮一番後, 帶著齊戎到人煙繁盛的街上, 問算命看診的老先生,齊戎見她心熱,不忍打擊他, 結果看完以後,那老先生疑惑地問冉清榮:“夫人,當真不打算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