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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容恪不負她望地又輸了。 (37)

下失了禮數,被靈犀好一陣挖苦。

但冉煙濃沒想這個,換好衣裳一奔出去,便直接沖過了齊鹹的包圍圈直往皇帝舅舅的宴會上趕。

可惜還是遲了一步,已經結束了。

容恪一身玄裳滿是血水,但除了手掌和臉頰,以及被老虎抓傷的前胸,竟猶如被潑了一層水,在漆黑的華服上暈開。而那身名貴的錦衣短打,也被虎爪撕得七零八落。容三公子狼狽地跪在獸籠裡,雙手沿著手臂滾落一縷一縷的鮮血,發絲沾了血汙,他垂著眼眸,兩臂在微微顫抖。

此時,沒人覺得他是打虎英雄。

對於陳留的人來說,他是跳梁小醜。

對於上京的文臣武臣而言,他不過是個被父親遺棄的糟粕,連回看都不帶看一眼的汙穢濁物。

冉煙濃眉頭一揪,心跟著狠狠顫抖,她錯過了容恪的當年,從來不知道亦不曾體會——還有這麼難堪的眾人矚目,這麼死岑的孤立無援。

容允彷彿聽到含翠的老樹底下,有溫柔的女子啜泣的聲音,他得意洋洋地一轉頭,至今樹下一個明媚嬌軟的少女,隱隱含淚,纖腰若素,他不覺看呆了眼睛。

容昊亦是隨著兄長一回頭,兩個眼中都是驚豔之色。

唯獨容恪,沉默地用白沙帶纏了手,離場而去。

冉煙濃回過神,才發覺自己正靠著一棵樹掉眼淚,實在是不像話,好歹是活了二十來年的女人,不是真十二少女,她拍了拍樹幹,不留神撞入兩兄弟色眯眯的眼波裡,好歹惡心了一下,虎著臉掉頭就走了。

明蓁追上來問她出了何事,怎麼急匆匆便往這邊跑,冉煙濃不解釋,揉揉眼睛掩飾了一番,笑道,“撞見一樁有趣的事,姑姑,我想出宮了。”

天色還有些早,早早地出宮就能等容恪了,明蓁雖然有點詫異,但好歹沒阻止,在宮門口上了馬車,行駛到長街上,暮色時,人散如潮水,冉煙濃催促車夫停下,明蓁驚訝,“姑娘這又是怎麼了?”

冉煙濃回眸,“姑姑,我想吃冰糖葫蘆。”

明蓁怪異,“怪哉,怎麼這麼大了還要吃那個?我等會讓人去買。”

冉煙濃道,“我在下頭透透氣,要下雨了。”

明蓁便隨著冉煙濃下車,躲到關了門的屋簷底下,催促車夫去買些冰糖葫蘆來。

夜色漸漸降臨,冉煙濃左等右等,等到心都焦急了,怕出了岔子容恪不來了,時間久遠,她記不得時辰,只記得一場雨落下來,沒多久就見著了。

她跺著腳等了一會子,眼看著車夫買糖葫蘆就快回來了,正急著,忽地一陣風刮來,明蓁眼尖,“姑娘,真個下雨了!”

天色已晚,路上已沒什麼行人,雨一下,更是各處奔逃,冉煙濃隔著一重雨簾,小心地等著,直至闃無一人後,少年抱著胳膊踟躕地闖入屋簷下來。

心明如明蓁,也覺著幾分不對勁來,姑娘好像刻意在設計著什麼……

這一上來,就和冉煙濃撞上了,是白日裡那個不知男女有別的冒失姑娘,在容恪的認知裡,她是齊鹹心愛的女人,他微微蹙了眉,冬日刺骨的寒雨,有紮入血脈的冷,將他身上的傷澆得譬如火上淋油般蟄痛,全身濕透了,臉色也浮出一抹病態的白。

幸得馬車裡有鬥篷,明蓁取下來了,以備不時之需的,冉煙濃順手就拿過來,遞給了容恪:“小郎君,披上吧。”

容恪的亂發下,一雙細長的鳳眸,冰藍的眼眸,襯得面容清冷如謫仙。他的眼底有掙紮,有猶豫,但冉煙濃還是再三放緩語氣,“披上,我的救命恩人。”

他抿了抿唇,伸手接過了。

冉煙濃輕輕一笑,又從懷裡摸出了一條絲帕,落水之後打濕了,後來又風幹了的,揣著懷裡有幾分溫度,她不像從前那麼隨手塞給他了,而是踮起腳,食指拈著繡帕要給他擦臉。

容恪防備心重,後退了小半步,差點撞到柱子,眼眸清冷地盯著她,彷彿怕她有什麼不規矩的舉動。

冉煙濃嘆了一口,笑靨如花,“別躲,我只是給你擦擦雨水,容三公子既能打虎,我難道比老虎可怕?”

容恪一聽,冷然地撇過頭。

她握著繡帕微微一怔,忘了,戳到他痛處了,他還渾身是傷,冉煙濃覺得自己真是沒心沒肺,壓著他的手往前一抵,將容恪抵到了柱子上,也許是從小逆來順受習慣,他只是蹙眉,沒有及時推開,冉煙濃就壓住了他的額頭,溫柔地替他擦臉。

這種事她給他做過無數回,熟稔而親切,容恪擰著眉頭,雖不說話,但眼裡有些異樣。

敏感如他,一定早感受到了她對他沒有敵意。

冉煙濃不放手,像個女流氓似的壓著容恪,看著這個稚嫩的少年郎臉色冷漠地臉紅,竟是格外暢懷,有種一雪前恥的得意。

隔了會,冉煙濃輕輕松開他手,低笑道:“小郎君,我還能見你麼?從今以後,我想天天見你。”

容恪羞惱地將人一推,蹙著眉道:“自重。”

冉煙濃咯咯地笑起來,笑得容恪捏緊了她方才退後時塞到他手裡的繡帕,她興致盎然地盯著他,“繡帕上有我的名字。”

容恪隨手一翻,瞥見兩個小字,“濃濃?”

十六歲的少年,聲音還澀嫩,透著一股清亮,不似後來那般低沉,但莫名讓人心癢癢的。冉煙濃有點恨這個年歲還太小了,要是她十六歲,他二十歲那年,她嫁給他,她就該用老手段對付……不對,那會兒容恪早無師自通了,她鬥不過他的,還是這樣好。

她笑了笑,“對啊,小郎君長得俊,聲音也動人,許了人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