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您最終選擇了認同我呢?我這種、完全不值得您肯定的存在……否定掉不就好了嗎?直接殺掉我向上前進,不就好了嗎?那樣的話,我至少還能作為您前進路上的墊腳石,擁有一點點的價值——”
她語無倫次地說著,開裂聲也越來越清晰。
這是……怎麼回事?
貓耳少女的面板、著裝,整個外觀都在逐漸破碎,暴露出下方純黑色的本質。
“奧莉加、你……”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勇者,”不知什麼時候,魔王已經來到了他身後,神情格外冷靜地拉住了他的衣角,“你還不明白嗎?你方才的結論,最終觸及到了這個可悲魔女的本質。”
“本質?奧莉加的……”
“不,你又忘了嗎?她不是你那個曾經的同伴,只是那個人留下來的殘渣罷了。她的本質只是一團殘留的執念,如你所見——”
魔王滿臉瞭然地伸手一指。
“留下來的,是始終惶恐著、不安著,想要為你派上用場,又懼怕被你拋棄,矛盾重重的自卑的執唸啊。”
惶恐?不安?懼怕拋棄、始終自卑的……?
立在那裡的魔女沒有四肢。下半身就像一團黑色的棉花糖或者蓬蓬裙一樣脹起,頭頂的貓耳已然消失,面部則像覆蓋了一張純黑的面具一般,上面由白筆繪出粗制濫造的五官,向上彎曲的嘴角,向下彎曲的雙眼——以及垂落的淚滴圖案。
難以形容是笑容還是哭泣的臉。
整個形狀,就像是個玩具不倒翁一樣。
“這種後天形成的魔族,形體都是根據攻擊方式進行特異化的,”魔王說道,“她的軀體上沒有任何尖銳突出的部分,也就意味著……她沒有攻擊力。而且,也感受不到什麼魔力的波動。她是真的完全不打算攻擊你,這也就意味著,她本人對你並沒有什麼怨念吧。”
“沒錯,就像前代所說的那樣。”
周圍響起了貓孃的聲音。就像別的魔女一樣,她的口部完全沒有移動,也不知道聲音是從哪裡發出來的。
她的腔調聽上去很平靜,似乎已經從先前的情緒爆發中緩了過來。
“我對勇者大人,並沒懷有任何不甘心的感情喔?”她說道,“因為、那個時候,被拒絕也是理所當然的吧。說起來,我和勇者大人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是英雄、是拯救世界的勇者,是註定要走到最高點的人物,而我只是被順手拯救然後恬不知恥地跟在他身後的落難者而已。”
——不,不是那樣的。
“勇者大人很溫柔,因此會把我這種人也看作重要的同伴。但是我自己很清楚,一直拼命努力做好後勤、拼命擺出笑臉,拼命和大家打好關系,只是因為自己害怕被丟下罷了,只是……我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勇者大人不再需要我的話,我還能去哪裡罷了……”
“如果竟敢對這樣的勇者大人心懷怨懟,對給了我容身之地的勇者大人産生恨意,那才是大錯特錯。”
——不,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奧莉加你、一直是重要的同伴,是不可或缺的——”
“——勇者。”
魔王按住了他的肩膀。
“別說了。她是不可能理解的。”
“……什麼?”這是什麼意思?
“現在的她,”魔王抬頭點了點那個搖搖晃晃的魔女,“存在的基礎就是‘自我厭惡’本身。不管她怎麼思考,都一定會從自我否定出發,以自我否定為結束。”
“——啊。”
終於明白了——每次對話的時候,違和感的來源。之前就覺得她很奇怪,總是習慣性地貶低著自己,露出的笑容也格外虛假。原來是……這麼回事嗎?
那個笑容,原來是偽裝的嗎?真實的她,竟然已經成為了連自身都無法認同的這副模樣嗎……
“我想,她應該以前就很不自信了,只是一直在隱藏著情緒而已。”
魔王習慣性託著下巴說道,“根據你的描述,她應該從很久之前開始,就在小心翼翼地面對著你和你小隊的所有人吧。拼命去做好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永遠作出恰當的應對,不讓你感到任何不快……你們人類的心理學裡,對這種情況有個專門的名詞,叫做‘討好型人格’的。你聽說過嗎?”
作者有話要說:
作為心理學愛好者的魔王開始分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