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平靜地回應道。
“自然界中,也存在著要以親代的死亡為代價才能出生的魚類、與配偶交。尾後會將其吃掉的昆蟲、將同類當作食物的動物更是不計其數。如果人類拿自己的觀點去衡量它們的話,那麼錯的當然不是他們,而是人類。”
“……勇者啊,你的意思我能懂……但是,唔,”魔王默默拖住了他的袖子,“感覺自己被當成了和魚或者蟲子同等的生物,這個,心情還是蠻微妙的。”
“太具體的道理我也講不出來,但我也有自己的認識。我覺得,”勇者說,“不同物種之間,各自有各自的習性和道德觀,不管誰去幹涉別人,都是不合理的行為。所以,只要魔族不欺負人類,我就不會對他們産生任何意見。”
既然魔族本身就是那種性質的生物,人類就不該不自量力地拿自己的道德觀去衡量。
而且,就算魔王他本來是依靠殺戮而攀登上頂峰、隨心所欲的惡劣生物——
——“不管什麼我都願意做,不管什麼改變我都願意做,我一定會盡拼命努力的!我想和你站在平等的立場上,然後一直在一起”——
這是幻境之中的魔王吐露的心聲。
無論這家夥此前是什麼樣的存在,他都願意為了目標而努力改變自己,努力打磨掉身上那些糟糕的品質和本性;而正是這份決心,令人沒法不動容。
——引他改變的原因,正是“勇者”吧。
“哦?”
莎咖向前微微俯身。
“原來您是這麼想的嗎?呵……呵呵呵。”
她掩口輕笑著,笑容很有些嘲諷。
“尊重別人的道德觀……嗎?然而,無論您說的再漂亮——”
她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您自己,首先就從沒有做到這一點吧!”
“我……?”
勇者條件反射地自我反省起來。
“確實、在更加年輕的時候,我也不理解這一點……”
“並不是指這個,”莎咖尖銳地打斷道,“就在最近,您還曾經對他人的觀念表示過反對。就在您……將我們全面否定了的那時候!”
——……啊。
意識到她說的是什麼之後,勇者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魔王插話道:“你指的應該是你們向勇者表白的時候吧?那時候是什麼情況?”
之前他也曾經問過這個,不過後來還沒來得及解釋,兩人就分別陷入了幻境裡。
“我和拉娜,”莎咖抱住了頭,聲音和麵色一起沉了下去,“我和那孩子,從記事時就一直還在一起。她不能說話,我身體不好,我們兩人在一起才能生活下去,這樣一直過了二十年。我們比親姐妹更加融洽,更加不分彼此。”
“從很小的時候我們就約定過,將來永遠不會分開。將來要一起演奏、一起舞蹈,一起四處旅行,一起結婚嫁給同一個人,然後成為真正的家人……這在我們的家鄉,是最正常不過的習俗。”
“在這樣的前提下,能夠喜歡上同一個男人,這是何等的幸運啊。我們都覺得這一定是神明予我們的恩賜,讓我們完成長久以來的心願——但是。”
她緩緩抬起頭,凝視著勇者。
“——他拒絕了。他說我們的約定太奇怪了,說他無法理解這種事,無論如何都不肯同意……呵,”她苦澀地移動唇角,“奇怪的是你吧?勇者閣下,你就這樣、憑著自己的一己之見,把我們最重視的感情粉碎了——”
“我憎恨你。”
她如此作結。
“曾經在這份感情上承載的期待有多深厚,現在的這份怨恨就有多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