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不是被藤蔓捆成了粽子塞到樹幹裡了嘛,”魔王比劃著,“那家夥肚子裡是空的——勇者你瞭解樹人的內部結構嗎?”
“大概知道一點。”
“森林守護者”的樹幹內腔是完全中空的,平時也並不透過根系攝入營養和水分,而是完全由軀幹的上半部分小小的魔力源來供給能量。
魔力源透過導管與延展的四肢與外殼連線——當這些導管外部裹上成型的魔力外殼延伸到體外後,便會成為能夠隨時發動攻擊的藤蔓。
勇者還記得,當精靈之森中有精靈想要搬家的時候,通常便會去尋求“森林守護者”的幫助。它們巨大的空腔就像大號的搬運箱一樣實用。
“當時我被塞進了它的肚子裡,頭頂就是跳動著的魔力源。而用來捆人的那些藤蔓在進到內腔之後,就都變回了導管的模樣,雖然還是很結實,畢竟纖細了許多,給我多少留出了使用道具的餘裕。”
魔王不無得意地說著:“你知道,植物是沒有辦法感知痛覺的。何況那個大家夥根本就是魔女操控的傀儡,完全不會自己做出反應——即使我把它體內的導管完全撕碎、從它內部開一個口子,它也不會察覺。”
雖然說起來簡單,但是想也知道,當時暗精靈一直待在樹人附近。只要樹人的屬性有一點點變化,她就會立刻發現,並不會犯下讓魔王輕松逃跑這樣的簡單的失誤的。
再說,那隻樹人的表皮也並沒有那麼脆弱,只有相當程度的武器才可能對它造成傷害。
“就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勇者你的聖劍還在我手裡呢。於是——”
說到這裡,勇者也差不多猜出了之後的發展。
“對了,‘森林守護者’是光系的生物來著。”
如果拿聖劍這種自帶光屬性附加傷害的武器去攻擊它的話,大概會産生和之前攻擊雪露一樣的效果吧,也就是一邊受傷一邊治癒,總體生命值並不會下降。這樣也就不會被敵人發現不對勁了。
“也就是說,你拿聖劍把那些藤蔓砍開了嗎?”
“沒錯!因為在受到傷害的同時它就會同步治癒,但中間一秒鐘的空擋已經足夠我掙脫出來的了。”魔王習慣性地托起了下巴,“總之,這次真是超幸運啊,手裡正好有那把劍,不然就難辦了——”
“一定是勇者的超高階別的幸運值發揮了作用!”
他以這句話作結。
“那後來呢?你就這麼在那個內腔裡……”蹲了一天多?
“唔,是啊。因為那個魔女一直在周圍晃悠,時不時還會對著樹人的肚子唸叨一些亂七八糟的詛咒,我也沒辦法逃走,只能靜觀其變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這段時間幹脆被我用來準備陷阱卷軸了,”魔王邀功一樣地湊過來,“後來她被你吸引了注意力的時候,我就趁機跑了出去,把所有卷軸都撒進了森林裡——效果還不錯吧?”
——何止是不錯。現在兩人正好走到了爆炸造成的那個淺坑外沿,從外部看去,這等殺傷力無疑顯得更加驚人了。
如果這裡並非魔王城內部,而是某座市鎮中心的話,只這一次的攻擊就足以造成成千上萬的人類死亡了吧。
——這家夥不是那種會胡亂襲擊人類的魔王,真是太好了。勇者發自內心地感嘆道。
“呃,對了。”在兩人沿著爆炸的痕跡向對側行走的時候,勇者想到了最後一個不解之謎。
“你應該在祭臺剛開始移動的時候就已經逃脫了吧。可是後來魔女對樹人下達指令,讓它……殺掉你的時候,從它的內腔裡確實傳來了捏碎什麼的聲音,而且還有血流出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現在危機早就解除了,但一回憶起當時誤以為同伴死去的絕望感,勇者還是很難不心生後怕。
“哎?哦……那個啊。”
魔王臉上掠過一絲陰影。
“其實我逃走之前就大概猜到魔女可能會想把我弄死了。為了避免穿幫得太快,我姑且在內腔裡留了一個……替身,並且在樹人的魔力源上裝了連鎖陷阱。當替身被毀的時候,陷阱就會自行啟動,將魔力源炸掉……勇者你看到的‘血’,應該是樹人的□□吧。”
現在所說的盡管依舊是之前的佈置,但不知為何魔王非但全然沒有方才的得意情緒,反而陷入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憂鬱之中。
“……怎麼了?”
而且,不知為什麼,勇者莫名地很在意他提到的那個“替身”。
“沒什麼……啊!”
魔王突然低低驚呼了一聲,一眨不眨地看向不遠處。
只見在“精靈母樹”的陰影下方,靜靜滾著一段了無生機的粗大樹幹——沒看錯的話,正是之前那個樹人殘留下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