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請公子救命!”
這貨叫著,眼角居然擠出了兩滴淚。
陳三郎眉頭一皺,問道:“蟹和,你不要嚎,快說發生了什麼事?”
蟹和就站起,一五一十訴說起來。
當日它受敖卿眉調遣,給陳三郎報信後就返回涇縣,要輔助敖卿眉當一方河神。
對於所謂神,其實陳三郎瞭解不多,只想到句老話:這個世界本沒有神,拜的人多了,就有了神。
如今聽蟹和一說,才有一個比較直觀的認識。
首先有正神野神之分,正神之意,是受到朝廷冊封認可的;而野神,多為異端邪類,不被朝廷承認,一旦發現,便會進行剿滅。
社稷神器,豈容亂來?對于思想上的統一,尤其嚴苛。而奉儒家聖賢之外,封禪泰山,拜祭洞庭,選立國師,冊封道釋兩家,卻是要將眾多勢力招安進來,納入體系。
這個體系,就算更朝換代,往往也不會輕易被打破顛覆,而是能夠得到傳承,最多就是勢力內部之間的洗牌而已。
其次,神之所在,核心便在於香火。俗話有說: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足以說明香火的重要性,不僅僅代表著顏面,更表示著力量的源泉。
香火,說白了就是民意民心。人們成為香客,虔誠拜神,將自己的想法心意傾訴出來,或表達,或祈求,或還願……形形色色,這些意念落在神像上,就會被吸收掉,從而轉化為法力。
因為那些神像,本身就是一件特殊法器,具備吸納功能。
當然,天下之大,廟宇道觀數不勝數,並非說每一間都具備神性,其中許多不過是泥塑木偶,毫無靈驗之處。
不過這神仙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一分民意民心,就是一縷念頭,數量少的時候倒沒什麼,一旦凝聚起來,成千上萬,等於萬千人在耳邊言語,萬千種意願在腦海激蕩,那種感受,非同小可。一不小心就會精神分裂,成為瘋子。
有見及此,各種流派都有過濾吸收香火的獨門法訣,從而避免負面問題,由於涉及宗門核心道法,外人自是不得而知。
得到朝廷冊封的正神為數不少,山頭林立,千百年來,對於神位之爭從不曾停止過。故而每當王朝式微,有合久必分的趨勢,諸多宗門便會派遣得意弟子下山行走,尋找潛龍,搶扶龍之功。如果扶持的人逐鹿天下,終成天子,那麼扶龍有功,獲益匪淺,具有極大好處。
想當年,釋家僧侶白馬馱經書,不遠萬裡,入駐中原,便是看到了王朝更疊的契機,終成基業。
夏禹王朝重佛輕道,根源便在於此。當今王朝國師,便是一名得道高僧,法號“淨往”。
百年春秋過,又到逐鹿時,近年來暗流洶湧,各大州郡都顯得不大安分;世俗之外,關於神位競爭也是十分混亂。土地、河神、山神……反正見縫插針,一個位置一夥人搶著坐;實在搶不到位置,得,自己按一個新的去,只要走通門路,拿到了玉符敕命,便能號稱為“神”。
互相之間,要是起了沖突,決定地盤歸屬,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就是開打,誰贏了,誰就能坐到位置上;輸的,只能灰溜溜走開,甚至被對方降服,收為手下,最慘的結果就是當場被打死了。
神仙不好當啊!
對於下面的這些爭鬥,大門大派一般是不知道,也不會理會的。好比小縣城裡士紳發生沖突,朝廷哪裡會管?
就是看中這麼一個空檔,敖卿眉想在涇河當個小神,藉此吸納香火,加速療傷速度。她從洞庭湖逃離之際,身上帶著一枚空白的玉符敕命,恰好派上用場。在玉符敕命上刻上涇河河神,便等於得到正統冊封,可以建立廟口,接受香客拜祭了。
涇江千裡,支流不勝列舉,涇河只是其中之一,流域不寬,很是清幽,不失為一處休養地方。
為了預防萬一,敖卿眉並不直接出面,而是讓蟹和頂在前面。蟹和自然毫無意見,搖身一變,變成一尊河神,不知多瀟灑。
涇河岸邊之上,本就有一間河神廟,只是香火凋零,年久失修,顯得有些破舊。至於原本佔據此廟的家夥了無影蹤,不知是死是活。
蟹和毫不客氣地取而代之,變化人身出來,將河神廟修葺一番,收拾幹淨,接下來便是等待香客上門。
如何讓人們心甘情願地入廟祭拜卻是學問,很講究。依照蟹和想法,它是想直接託夢,亮出形象,然後鼓弄風浪,發一通大水,那人們自然就信奉了。
然而敖卿眉毫不猶豫就否定這個想法:“身而為神,豈能恫嚇民眾,然後得香火?這般做法,已是邪門外道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