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富道驚詫不已,別的人卻都是欣喜若狂。風浪平息,便能逃過大劫。說實話,眾人自涇縣出走,一路經歷真稱得上一波三折,總不讓人省心,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懸掛著難受。
“咦,那股妖氣並未離開……”
道士敏感地嗅到了,雖然洶湧波濤都漸漸平定下來,可潛伏其中的大妖依舊盤桓在那兒,不曾消失。
抬頭望天,烏雲密佈,蓋得更加沉重起來。諸人也發現了這一情況,驚魂未定,心裡又開始打鼓。
陳三郎明顯也知道事情遠未解決,定一定神,繼續提筆疾書。
這一次,寫的是草書,字型小得多,與平常無異。
他的草書頗具風格,筆走龍蛇,勾勒圓轉,最特殊的是每一個字都和下一個字筆畫相連,綿綿不絕,一氣呵成。
看得出,這寫的是一篇祭文。
說到祭文,在場的周分曹與宋志遠都算是一方大家,兩人作為地方名儒,經常接到寫文邀請,其中祭文佔據相當大的分量。
祭文題材,自古便有,又詳細分成多種型別,有祭奠祖宗父母的,有祭奠鬼神的,還有祭奠山川江河的……
每一種,寫法措辭都各有不同,頗有講究。
現在陳三郎所寫的應該便是祭奠涇江水神的祭文,開篇起句:涇江浩蕩,有神居中,今孺子出涇縣,赴遠方,途徑大江……
開篇規矩,勝在陳述清晰,簡潔明瞭。然而一路看下來,措辭表達就明顯與一般祭文不同了:
“……聖人雲:祭神如神在。吾欲祭之,然孺子不喜三牲,不獻美酒,但得祭文一篇,願君觀覽,而後速退……”
這是哪門子的語氣?
周分曹與宋志遠面面相覷,不禁露出苦笑。不過這位公子行事一向不同凡響,不差這一樁。
寫完,陳三郎拿出一物,赫然是斬邪劍。當前形態不過一尺長短,兩指寬。他把祭文捲起來,包住斬邪劍,站起身,伸手一拋,將劍與紙都扔到江水裡去。
江面上似有感應,猛地席捲起一個巨大的漩渦,水流湍急,深不可測,一下子把紙條包吞噬了進去,汩汩聲響,若在吞嚥。
船上眾人都伸長頸去觀看,靜待事態發展,手心忍不住捏出了一把汗。
吼!
隱約間,也不知是否錯覺,眾人都像是聽到了一聲沉悶的吼叫,源自大江深處,深不知幾許。
周分曹等臉色一白:慘了,定然是這篇祭文激怒了水神,它要發難了……
然而一吼之後,再無聲息,天上烏雲四散,風浪越發小了下來,最後風平浪靜,水流潺潺,好一派風和景麗的祥和景觀。
“看!”
有人驚叫出聲,指著水面處。
原來是一群小魚湧現在那兒,密密麻麻,不知多少條,魚群當中,一物赫然,正是那斬邪劍。
魚群抬劍,憨態可掬。
這一幕,直叫眾人瞧得眼神發直,不知該說什麼好。再看往陳三郎的目光,凜然多了些別的意味在裡面。
陳三郎背負雙手,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也不用吩咐,蟹和早下去把劍拿了上來,恭恭敬敬呈交。
拿了劍,陳三郎道:“各位辛苦,現在可以回船艙休息。蟹和,叫人揚帆吃足風力趕路,快些趕到雍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