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
城牆上,晨風吹亂了周分曹的頭發,他竟感到一絲絲寒意,籠罩周身。舉首去觀望城內,只聽到一陣陣的廝殺聲,卻不知道目前的情況究竟如何了,許念娘等人,是否守得住?
時至此刻,周分曹霍然明白過來,陳三郎調兵遣將,重點放在城內,實在是不得已為之。那幾家逆賊兵力不容小視,很是兇猛。人手缺少了的話,根本鎮壓不住。
只是顧此失彼,城內或可勉強還壓得住場面,但城外呢。
一眼看去,黑壓壓一大片,旗幟張揚,刀槍林立,戰馬嘶嘶,如同一片巨大的烏雲壓了過來。
莫名地,周分曹忽而有一股壯志未酬的悲催感湧上心頭,長嘆一聲。
陳三郎恍若未聞,指著城下說道:“那幾人,便是下面縣城的統領了吧。”
由於正式的欽命還沒有下來,蘇鎮宏還不算真正的嶗山府知府,而分管縣城的人自然也沒有正式名分,稱不上是“知縣”。蘇鎮宏幹脆一人一個“統領”分封下來。比如新宜縣的頭頭,便叫做“新宜大統領”,倒也生猛威風。
入主府城後,周分曹很是派遣了不少人手到外面收集情報,因而得知幾個縣城的統領名字,但從未見過真人。此時只能從下面行伍的大旗上分析哪家是那家。
仔細看了看,回答道:“這一個,應該是新宜縣統領葉央;那一個,便是慶山縣統領王大嶽……”
一個個指點出來:“此將後面有兵士舉著大旗,旗面繡有個‘江’字,定然是分界縣統領江草齊了。幾大縣城中,以這分界縣勢力最為雄厚,據探子回報,有精兵一千,其中大都是騎兵,十分驍勇。”
陳三郎聽著,不斷點頭。
周分曹嘆著氣道:“公子,如今兵臨城下,說多無益。倘若真得兵敗城破,我們不如從別的城門撤走吧。古語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另尋地方,休息生養一陣子,總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陳三郎霍然起身,沉聲道:“我們已經撤過一回,我不想再走第二次了。”
說著,轉身過來,對著城門處大喊:“開啟城門!”
“是!”
守在東門內的莊兵接到命令,當即拉開門栓,緩緩開啟了兩扇沉重的城門。
周分曹見狀,大驚失色:“公子,你這是?”
下一刻,他明白過來,知道陳三郎要率領騎兵出城沖殺。天吶,這不是等於自殺嗎?
下面才幾十騎,一旦出城去,面對的便是成千上萬的敵人。如此懸殊的實力對比,自殺都不是這麼來的。史書記載,形容某些將領厲害,總用“萬夫不當之勇”來說辭,可畢竟是誇張的說法,誰都知道不是真的。現在倒好,陳三郎要活生生上演一出“萬夫不當之勇”的戲碼。
瘋了,他一定是瘋了!
不說周分曹,就是守在城牆上的兵丁一個個都傻了眼。大兵壓境,關閉城門死守,或還能支援多一會,現在好了,直接開門,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這邊一片愣呆住,外面也是嘩然,也搞不清楚狀況。
陳三郎語不驚人死不休,再下一道令:“放下吊橋!”
隨著咿咿呀呀的繩索聲響,吊橋垂落,橫在護城河上。
現在,整個東門再不設防,完全的門戶大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