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境,南陽府,此府為揚州重鎮之一,地理扼要,水利交彙,乃兵家必爭之地。
當年元文昌密謀起事時,便命令族弟元化成坐鎮於此,穩定局面。後元文昌率軍北上,元化成則繼續駐守南陽,當北方戰事吃緊時,不斷有物資和兵力運輸支援,其中大半都是元化成的功勞。
與哥哥一樣,元化成同樣出身軍伍,性情冷酷,治軍極嚴。所不同的是,其好飲酒,脾性暴躁,對部眾稍有不滿,便會鞭撻抽打。元化成有子元軍得,貪婪好色,標準的紈絝兒。想當時,元軍得看中宋珂嬋,便慫恿父親登門提親,要把此女納入門下,好在後來宋家得許念娘與周分曹來救,才脫得大難。
宋志遠乃南陽書院院長,在地方上頗有名望,所以元家父子才給兩分禮儀,不至於強搶。但對於城中的尋常人家,元軍得就毫不客氣了,只要看中的女子,直接霸王硬上弓,弄完穿褲子走人,要是餘興未了的,就讓人綁回府中,繼續糟蹋!
在南陽府,元家父子成為了說一不二的土霸王。
元家起事,雖然早有積攢,準備了十數年,可一旦戰爭開始,每一天的消耗都極為驚人。糧草物資不用多說,人員傷亡同樣難以估算,這些人力物力,在戰爭時代,永遠都籌備不夠的。
石破軍起事,幹脆採用了強盜式的方法,以戰養戰,把整個雍州都當成了豬羊,予取予求。
然而以元文昌的志向註定不會像石破軍那樣野蠻亂來,他更在意人心名望,所以主要的補助支援都從揚州運送。不過說的一回事,做的往往就是另一回事。畢竟後方倉庫也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當物資告急,只能從民間掠取:如此一來,各種各樣的新增稅賦名目便應運而生。
其中,徵兵是重中之重。
自古有言:好男不當兵。此觀念早深入民心,除非逼不得已,沒有誰願意去入伍的。
徵不到兵,總不能幹瞪眼,前線戰場等人用呢,於是只好用強硬的手段徵收青壯了。
幾番折騰,整個揚州早已民怨載道。
因為元化成父子在,南陽府被剝削更甚,許多人家的青壯,從十五六歲到四五十歲,基本都被抓進軍伍,趕往北方參戰了,家中剩下婦孺之流,飽受欺淩,苦不堪言。
其實留守南陽的兵力也已不多,除了一些老弱之外,主力就是元化成的嫡系親兵,約莫五百之數。
對此,元化成自己也頗有微詞。
在此之前,並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元文昌行軍甚為順利,一路打到五陵關下,簡直勢如破竹,雖然在五陵關前受阻,但最後還是破了京城,入主紫禁城。
當訊息傳回揚州,元化成欣喜若狂,覺得元家要出皇帝了。然而他並沒有高興多久,隨著蒙元入侵,戰火重燃,前線再度吃緊,隔三差四便有元文昌手令回到,內容大同小異:不是要錢,就是要人,要各種物資……
元化成不敢抗令,盡其所能,想盡了所有的辦法,最後甚至連守兵都抽派去了。
這樣的做法並不穩妥,守兵少了,南陽變成了空虛之地,容易出現紕漏。
不過元化成倒不擔心,揚州位於後方,比鄰的州域更無威脅,所要提防的,主要是內部,沒有民亂即可。
城中內外,青壯不是被抓了壯丁,就是逃亡無蹤,剩下些老弱婦孺,她們能翻起什麼風浪來?
這日,忙完些事,元化成正在衙門內喝酒吃肉,有門人來報:“將軍,有探子回報,說有一夥難民正往府城來。”
元化成一聽,覺得有些奇怪,問道:“哪裡來的難民?”
“具體還不清楚,不知是雍州的,還是北方的。”
“雍州?那邊還有難民嗎……”
元化成雖然喝了不少酒,但腦子依然清醒。
自從上一波難民潮,雍州那邊基本就沒多少難民過來了——那時候,陳三郎還在涇縣當縣令呢。
其實這是很正常的狀況,難民不可能無窮無盡,總有個度的。而自起事後,元家幾乎把所有的資源都投在了北方,對於別的州域不再像以前那麼關注,皆因人力實在無法兼顧得過來,也沒有那個必要。相鄰的蠻州雍州,基本都廢了,無需理會。
因此近年來,對於雍州蠻州境內發生的事,並不清楚。
元化成又問:“大概多少人這樣?”
門人回答:“近乎千人,多是青壯。”
“這麼多?”
元化成跳了起來,想了想,面露獰笑:“不用問,肯定是從北方流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