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京城,秋風蕭索。每一次吹拂,都裹挾著不少沙塵,漫天飛舞,灰濛濛一片。當落下時,灑在屋頂上、街面上、樹冠上。看上去,髒兮兮的樣子,並且會一直如此,直到一場大雨降臨,才或有可能清洗掉。
然而秋冬的北地,氣候幹燥少雨,往往兩三個月都落不下一滴水來。等到隆冬嚴寒,有雪花飄落,雪片濡染到那層塵垢,更顯骯髒。
風沙吹在紫禁城上,旗幟飛揚。
有訊息出來,今早聖上又咯血了。這個月,已經是第八次,後面幾次,一次比一次密。現在的他,整天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自從病倒,皇帝就難以理事,朝野之上,分成了兩派,一派以七王子為首;另一派,以四王子、五王子為首。
兩派之間,夾著一個內閣首輔蕭易安。
四、五王子一直居於長安,根基深厚,然而七王子本來鎮守涼州,有鐵騎十萬,彼此之間,倒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態。
但歸根到底,還得看皇帝心意如何,最後會把位置傳給哪一個。在民意上,七王子佔了上風。他戰功顯赫,性格沉穩,素有皇帝壯年風範。
那時候的皇帝也是一代明君,政務勤勉,寬以待民,王朝天下,一片欣欣向榮光景。
只可惜,到了晚年,皇帝開始沉醉丹藥之道,要求長生,因此生活荒誕起來,疏於政事,最終導致各大州域刺史擁兵自重,再難以駕馭,並漸漸形成了割據之勢,埋下了現在石破軍作反的禍根。
對此,朝野之上,很多人都覺得國師淨往責無旁貸。
釋家也有長生道,號稱極樂世界。
自從淨往擔任國師以來,皇帝每天敲木魚聽經的時間比審閱奏章的時間要多得多。
屬於老皇帝的時代註定將一去不複返,當下關鍵在於如何力挽狂瀾,平定天下。
這需要一位勇猛之帝!
譬如七王子。
老皇帝大概也是有此主張,否則何以會把七王子從涼州召回京城?
只是,皇宮之中,每天木魚誦經不斷,但聖旨始終不見出。
各王子心裡著急,各大臣心裡著急,整個天下,都在著急。
石破軍反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了雍州,雍州刺史郭宏圖連夜帶著滿車美人逃到京城裡告狀,成為一大笑料。許多人心中恍然:原來不是每一個封疆大吏都能打的。
郭宏圖此舉,使得朝野嘩然。當即有禦史上書,言辭激烈,要治郭宏圖失土之罪,該打入天牢。
好在郭宏圖在京城也有人,多年以來,每年打點的無數銀子還是起了作用。一番扯皮之下,他被定了“失職”,被軟禁起來。
說是軟禁,那府邸如同花園一般,寬敞可跑馬,假山流水,亭臺閣謝。景色宜人,當然少不得一大群鶯鶯燕燕,每天飲酒作樂,頗有樂不思雍之意。
石破軍大兵壓境,進迫中州,天下為之震動。朝野中幸得還有蕭易安沒有慌神,趕緊請聖旨,號召天下勤王,並封李恆威為鎮國大將軍,統領三十萬聯軍在中州邊境集結,形成防禦戰線,總算緩住了蠻軍的腳步。
石破軍叛亂,在某種程度上還緩解了王子爭位的激烈矛盾。好比兄弟們正在家裡爭家産,爭得不可開交,這時候,有外人打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