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有可能是皇族之外的人下的手,江湖草莽或是鄰邦之類的——
可當時事發之時,他跟武曇被困在雁塔之內,和刺客連照面都沒打,一點線索和依據也沒有,也沒辦法輕易做判斷。
武曇也知道他們兩個現在在這裡研究這些,完全都是做的無用功,可既然都落到這般田地了,她也索性不留著委屈憋在心裡,動了動身子,盤腿正面對上了蕭昀,嚴肅道:“既然話到這個份上了,也不管將來還能出的去出不去了,陛下,臣女我也不能白白跟著您倒黴的吧?有件事得知會您一聲,前面我之所以來尋您,是因為在廟會上偷襲我的兇徒招供了,他說他們是受了太后娘娘身邊方錦姑姑的指使,來毀我容貌的,並且方錦姑姑傳的原話是……那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蕭昀當時讓人去叫了武曇一趟,武曇沒過來見他,第二遍派人去的時候,那人就帶回訊息說武曇在街上遇險了。
當時他匆忙下了雁塔,也正是要過去的,結果就迎著武曇先找過來了。
本來他也是心中疑慮,究竟是誰要針對這個丫頭的,可兩人還沒說上話,雁塔就塌了……
此刻聽武曇直接道出了姜太后大名,蕭昀就是臉色驟變。
武曇接著說:“以前我是有過得罪太后娘娘的地方,但也是事出有因的,太后娘娘也不能把所有的舊賬都算在我頭上來吧?我原是不太相信太后娘娘會做這樣的事,所以就帶了人證過來,原是想請陛下帶我進宮去找方錦姑姑當面對質的。現在好了,對質也不成了……”
話到最後,又忍不住鬱悶起來,發狠的踹了兩塊石頭入水,一邊暗罵道:“真倒黴!”
她跟蕭昀之間,也不好說是誰連累了誰。
有人放火藥炸了雁塔,這麼大的動靜,顯然是衝著蕭昀的,而如若她當時不找過來要和蕭昀私底下說話,蕭昀也極有可能已經順利離開了……
總之就是兩個倒黴的人撞到一塊,就各自認倒黴吧!
該說的話都說開了,武曇就又從荷包裡掏了榛子繼續嗑。
蕭昀面色冷凝的坐在那裡,卻是若有所思的良久沉默——
武曇覺得姜太后沒理由做那樣的事,但如果是從他的角度來看,他倒確實是有幾分懷疑姜太后的,武曇不知道,他卻清楚,初八那天他晚上去姜太后宮裡發作了一通,言明瞭不準姜太后再找武曇的麻煩,而他那母后,如今是糊塗的很,難保不會想偏了,生出點什麼想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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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處,蕭昀突然覺得自己心中也頗有了幾分心虛之意。
他稍稍抬眸又朝武曇看過去,就見她已經沒事人一樣的又在埋頭認真的嗑榛子了。
就是這麼個沒心沒肺的東西,也值得他為她介懷生氣的?
蕭昀心中越是覺得這丫頭不上道,不成體統,狠狠的別過頭去,閉上了眼。
武曇的手裡沒有工具,只能拿牙齒咬,嗑了二十來顆榛子之後就覺得累得慌,太陽穴隱隱作疼,便不再磕了,也儘量的縮著身子,休息。
她手腕上傷勢嚴重,又不會處理,一直疼的厲害,即便她不肯在蕭昀面前示弱,實際上身上也是一身一身的出冷汗,裡衣早就全部汗溼了。
腳下又臨水,這密室裡溼冷的厲害。
她把自己團成團,縮在角落裡,又解下身上只剩下半截的披風,儘量的將受傷的那隻手多裹了幾層,以免再留下凍傷,將來便不好醫治了——
即便生機渺茫,她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孩子,也自是免俗不了,是一直將自己的容貌和身體都視為最大的本錢的,臉上不能留疤,身上不能留殘疾,這是起碼的生存底線,所以哪怕是身處絕境之中,也是要權衡利弊取捨,用心的照顧好自己的。
收拾好之後,她就也學著蕭昀,開始閉眼養精神。
可是身上又冷又疼,不多時就得打個冷戰,實在也睡不著。
這一晚上下來,早就體力透支,睡不著她也不折騰了,就咬牙,老老實實的待著。
她這裡不再聒噪鬧騰了,這密室之中除了偶爾蕩起的一點水波聲響,再就完全泯滅了人聲,蕭昀反倒是不自在了。
這種情況下,他本就是不可能真的睡過去的,閉了半個時辰左右的眼,一邊思忖著邢五那些人到底有沒有可能在他跟武曇餓死之前發現雁塔下面過水的密道……
越想越清醒,再睜開眼,就見對面的武曇縮在牆根直打哆嗦。
那小小的一團,下巴使勁的縮排領子裡,像是一隻找不到洞穴過冬的小動物一樣,看上去十分的可憐。
蕭昀並不是個怎樣有同情心的人,前後兩世,身居高位,見慣了太多腥風血雨的大場面,心腸都早就冷了。
可是這一刻,看著她巴掌大的一張蒼白的小臉兒,想到前面她抱著受傷的手腕蹲在地上嚶嚶哭泣的那一幕,忽的就心煩意亂起來,於是順手解下自己的披風扔了過去。
武曇正冷的發抖,冷不丁被一件沾染了別人體溫的厚披風兜頭蒙下來,她嚇了一跳,驀的睜開眼。
先是詫異的摸了摸落在身上的皮毛披風,又抬頭去看對面的蕭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