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七好像是剛被召喚回了魂兒,一寸一寸的緩緩轉頭看向了緊閉的殿門方向,半晌才聲音飄忽的問道:“他……走了?說什麼了嗎?”
“沒。”春茹只迫切的想要跟她交換情報,有問必答,“什麼也沒說,只說這是北燕的家務事,讓李尚書留下來處理,李尚書現在還在外頭等著呢。”
風七聞言,又再度有點發愣——
蕭昀沒有揭穿她?她剛才還以為自己這次是死定了。
而且——
蕭昀就算要饒了她……
為什麼他走之前卻什麼也沒交代?甚至連一兩句威脅警告的話都沒說?
風七剛受了巨大的驚嚇和刺激,這會兒腦子也不如平時靈光,並沒有感受到劫後餘生的喜悅,反而腦子裡亂糟糟的,耳朵裡也跟著嗡嗡作響。
這邊她還在發愣,外面秋彤就又揚聲催促:“公主?太醫到了,您還有話要吩咐尚書大人嗎?還是奴婢現在請太醫進來給您看看?”
風七一時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春茹卻是等不及了,推了她一下,又催促:“說話啊?現在怎麼辦?”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雖然她心裡沒底蕭昀到底會不會處置她,可只要蕭昀一刻沒下令把她拖出去砍了,她就得多一刻撐下去,繼續做好自己眼前的事,走一步算一步。
風七暗暗咬緊了牙關,穩住心神,重新抬頭看向春茹的時候眼神就變得堅定起來:“照咱們之前說好的辦吧。李尚書來得剛好,這樣就不用假手那些大胤人了,你叫他把從北燕帶過來的那些人全部帶回去,逐一的排查審問一遍,再把確定沒問題的送回來。”
說著,又看了眼橫死在地的壽安公主,挑眉給春茹使了個眼色:“找個床單把她蒙了,先傳太醫進來。”
現在她也是趕鴨子上架了,就算蕭昀識破她了,可是其他人並沒有。
她想要活命,這場戲就還要按部就班的演下去的。
“好!”春茹點點頭,快步去牆根底下的陪嫁箱子裡找了條淺色的床單先把地上的屍體蒙了。
風七已經撐著身子站起來,一步步的往裡面的喜床挪。
春茹忙完,回頭看她腳步沉重走得艱難,就又連忙跑過來幫忙,將她扶到床上拿軟枕給她靠著,又將床帳放下一半,遮擋住面容。
環視一眼整個新房,確定沒有破綻了,才轉身出去傳話。
隨後秋彤就引著太醫進來了。
這大晚上的,太醫進門第一眼看見地上被床單蒙著的東西,雖然看不見下頭屍體的全貌也是瘮得慌,不由的打了個寒戰。
然後在心裡提醒自己非禮勿視,埋頭快步走到裡面的喜床前。
床上隔著紗帳,若隱若現一個女子的輪廓。
秋彤守在旁邊,伺候讓他給風七處理手上的傷口並且診脈。
殿外這邊,春茹照著風七的交代和李尚書說了:“公主的身邊混進來了居心叵測之輩,受了很大的驚嚇,尚書大人,勞您把咱們從北燕帶過來的陪嫁喜娘和宮人都帶回驛館去再仔細篩選一遍吧。公主說她能體諒大家背井離鄉的心酸,經此一事,她心中也頗為難過。正好尚書大人還在胤京……”
說著,就環視一眼院子裡螓首低垂謹小慎微的一眾北燕來的宮人:“她們之中若是有誰故土難離的,公主願意體諒。反正尚書大人您仔細問問吧,若是有不想留在這裡的,您回程的時候就順便帶他們回去。這是公主體諒,不算她們的不是,到時候跟咱們陛下說一聲就好。”
故土難離,自古就是情結。
且不說這些陪嫁的宮人裡頭有很多人在北燕都是有家有親眷的,哪怕是孤女——
也沒幾個願意千里迢迢來到這個陌生的別人當家做主的地方的。
春茹還當著他們的面丟擲個不治罪的誘惑來……
果然如風七所預料中的那樣,此言一出,已經有人交頭接耳面露喜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