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做了什麼,自己也還沒忘呢,當時是走投無路、被逼無奈,但就是現在問她——
她也只會是一句“不後悔”。
明知道武勖嫁女進東宮是為了什麼,她一個做母親的,怎麼能袖手旁觀,對女兒的處境和遭遇完全的置之不理?
在老夫人和她的女兒之間,她必然是要選女兒的!
可現如今,她非但是做了無用功,女兒身上的悲劇也依然沒能避免,想來也是惱恨又悵惘的。
武曇於是親手攙扶了老夫人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這時候藍釉已經又去了山門外盯梢。
青瓷等在院子外面,方便聽這院裡的吩咐。
屋子裡的三個人,則是各自沉默。
一直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天色全黑了之後,藍釉才匆忙的跑了回來,在院子外面跟青瓷交代了一句之後,兩人急吼吼的進了屋子衝武曇稟報道:“主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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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的脊背也跟著瞬間繃直,莫名侷促緊張了一瞬。
武曇則是蹭的站起來,慎重的追問道:“是幾個人?”
“山路陡峭,車馬難行,不知道山下是否還有人等候,上山來的就只有定遠侯主僕兩個再加一個錢媽媽。”藍釉回道。
老夫人看武曇這個嚴謹的作風和架勢,就越發覺得事情不簡單,面色也跟著越顯來越凝重。
武曇環視一眼這院子內外的情況,略點了下頭道:“這屋子就這麼大,藏的人太多容易露馬腳,你們兩個受點凍,暫且迴避一下,躲到屋後去吧。”
青瓷和藍釉互相對望一眼就順從的點了頭:“好!奴婢看那小佛堂後面還有一扇窗戶,奴婢們就等在那外面,萬一稍後這屋子裡有什麼事,也好方便照應。”
萬一老夫人和武曇被發現了——
武勖會不會滅口老夫人,不得而知,但他是絕對不會放過武曇的,還是守在一個隨時都能摸到她的地方才能放心些。
武曇自然也是這麼想的。
主僕三人心有靈犀的交換了一下神色,兩個丫頭就先閃人躲著去了。
武曇這才轉身,一邊扶了老夫人的手,一邊再次跟孟氏確認道:“事情確定沒問題吧?畢竟是最後一場戲了,可別給我演砸了?”
孟氏與她始終是橫眉冷對的,直接冷笑了一聲,往旁邊扭頭過去不看她。
武曇這才又稍稍緩和幾分神色轉而對老夫人道:“祖母,父親和二孃有私房話要說,咱們去內間的小佛堂裡避一避。”
略遲疑了一下,神色就更是增了幾分凝重的又再叮囑道:“一會兒無論您聽到了什麼,都一定要暫且忍住了,切莫要衝動,也不要隨便做聲。”
她說著,就深深地看向了老夫人。
兩個人的視線碰在一處,老夫人看著她那雙清澈的眸子裡此刻捲動著的暗黑色的風暴,有那麼一瞬間,突然就先緊張的忘了呼吸,緩了片刻才吸了一口氣,綿長的深呼吸。
武曇見她不語,就只當她預設,扶著她的手徑自進了裡面的小佛堂。
外面屋子裡點了燈,佛堂裡的香下午就燃盡了,裡面漆黑一片。
武曇扶著老夫人小心的跨過門檻,又循著白天裡的記憶摸索到屋子裡的兩個蒲團,挪到更加黑暗和不起眼的角落裡,扶著老夫人坐下,隨後就儘量的放輕了呼吸聲,靜默了下來。
黑暗中,雖然什麼也看不見,老夫人也似乎能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緊張氣氛將她緩緩的包裹住了,幾乎是出乎本能的,她也跟著放輕了呼吸。
外間的屋子裡,孟氏壓根就沒管武曇和老夫人,只任由房門大開,面無表情的端坐在椅子上。
約莫半盞茶的工夫之後,手裡提著燈籠的錢媽媽就一路邁著小碎步引了武勖主僕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