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顧不上傷心了,連忙擦了把眼淚,用力攥著武曇的手,轉身直視她的面孔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武曇不會告訴她是因為自己跟著蕭樾一起去了一趟南境才發現的,因為武勖再如何的禽獸不如,到底也是老夫人的親生兒子,並且——
老夫人此刻也必定是打從心底裡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的。
如此一來,她會寧肯自欺欺人的相信武勖,反而會違心的去設想這一切都是蕭樾為了瓦解他們武家而做的圈套。
武曇抿抿唇,很平靜的說:“是大哥寫信告訴我的。五月的時候他從江堅回來的路上就遇刺過一回,那時候就發現了一些端倪,不過那時候他也不肯相信這樣的事情,就對我們隱瞞了,只說是他去剿匪被匪徒的餘孽埋伏所傷。後來九月份的時候,我父……二叔又引他出軍營辦事,設了圈套讓感染了瘟疫的流民去刺傷了他,他順藤摸瓜就懷疑上了,當時也只以為是因為孟氏和二哥哥,父親偏心才會如此,結果次日回營,就發生了大姐姐夫婿陸之訓勾結外人進軍營行刺一事。那件事,顯然不是陸之訓能做得來的,大哥就懷疑是他自導自演的苦肉計,於是就找機會綁走了曾文德。”
武曇一邊說著,一邊就從袖子裡掏出曾文德留下的那份供詞遞給老夫人。
“這是曾文德的親筆供詞。”武曇說完,就等著老夫人檢視,待她看得差不多了,才又繼續,“不僅通敵叛國,還利用南梁人的手段,屠城殺人奪得戰功穩固地位,這樣的事情簡直聞所未聞,這件事一旦暴露出分毫,就會將我們整個定遠侯府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大哥當時已經被他盯上了,苦苦應付,怕我在家中也會遭遇不測,便寫信將事情都告知了孫女兒。孫女兒……我當時也是怕祖母不肯信我,就沒敢直接對您言明,於是去求了晟王爺,讓他借二叔包庇陸之訓一事聯合了御史彈劾,激怒太子殿下把二叔弄回京城來,這樣……才能暫時保住我大哥的性命。可是祖母,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二叔心中早有謀劃,那些南梁人扶持他上位,也是花費了大把的時間和心力的,他們也絕對不可能無功而返,我雖暫時把他調離了我大哥身邊,可這也只是權宜之計,兩人遲早還是要碰面的。再者……就在前幾天,我大哥在南邊,新過去的主帥鄭修鄭將軍又公然遇刺,並且各種證據都直指是我大哥下的手,這一次已經不知道要怎麼脫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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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說服老夫人主動放棄了武勖,這樣,將來的事,才不會對老夫人造成那麼大的傷害。
武曇說著,就也紅了眼眶,簌簌的開始落淚。
老夫人哪裡想到他們兄妹兩個已經孤力承擔了這麼許多的壓力和兇險,一看她哭,頓時就有種心碎一般的感覺。
但再轉念一想,便是驀然心驚,猛地一把抓住武曇的肩膀,質問道:“南梁的事……晟王知道了?”
武曇點點頭,哭得就更洶湧了:“祖母,我害怕!這事情若是捅出去叫宮裡頭知道了,那可怎麼辦啊?”
這件事,就是在武家所有人的頭頂上懸了一把刀。
武曇這麼哭,老夫人自是不會覺得這是她耍的心機,也只當是她如今太信任蕭樾了,遇到這樣解決不了的天大的事便只能去向蕭樾求救。
“別哭!”老夫人將她攬過來,用力的抱著,試圖安撫,一邊說道:“晟王沒將此事宣揚開來,這事情就還沒到絕境!”
可是——
就誠如武曇所言,通敵叛國,此事無解啊!
現如今,就算武勖願意浪子回頭,可是南梁人當年在他身上是下了血本的,又怎麼可能答應就此罷手?
就算武勖抽身而退,不再行那些倒行逆施之事,南梁人惱羞成怒之下,甚至都不需要做些什麼,只要將此時告知了大胤方面,他們武氏滿門也便就此葬送了。
老夫人左思右想,便只覺得惶惶不安,不禁又再問道:“晟王可有就此事說些什麼?”
武曇從她懷裡抬起頭,頂著滿臉的淚痕哽咽抽搭:“我今天一早回城之後又去找他,他這會兒已經秘密出京了,說是去尋我大哥,要親自見我大哥一面才好商量。”
她暫時也不說自己對處理這個武勖已經有對策了。
要讓老夫人相信並且接受所有的事實,總要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否則一棍子捅到底,老夫人不僅難以接受,恐怕還要氣壞了身子。
“他出京了?”老夫人大為意外。
武曇忙道:“他說他會幫我,這段時間讓我先等他的訊息,可是祖母……我還是害怕!”
老夫人看她哭得無助又惶恐,就越是心疼不已。
祖孫兩個正抱頭痛哭呢,院子裡就聽見藍釉和其他幾個丫鬟的聲音:“見過侯爺!”
武勖過來,藍釉自然不會攔著,當即已經從門邊退開了。
武勖看見她,便是眸色微微一沉,問道:“曇兒在這?”
藍釉回道:“聽說老夫人身體不適,二小姐過來探望。”
屋子裡,老夫人聽了外面的動靜,不由的一個激靈,然後就再顧不得傷心了,連忙將那份供詞折了塞回武曇的袖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