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卻還是妹妹辜負了他的信任。
他將她當成親妹妹來相信和維護,她卻根本就沒把他當成是哥哥那般的信任和坦誠。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
彼此之間,確實是沒什麼必要再私下“談心”了,鄭蘭衿不會耐煩應付他的說教,而他也不想浪費自己的真感情去跟一個根本就不會領情的人推心置腹。
龔明喆說到做到,當天就找好了宅子。
而鄭修卻是被鄭蘭衿氣得狠了,哪怕知道她次日就會離開帥府,也是一個晚上也不願意跟她同住一個屋簷下,所以寫好了送回京去請求以養傷為名解除鄭蘭衿軍職的摺子和給武青林的道歉信並且派心腹送回京城之後他就立刻回了軍營裡。
次日一早,鄭蘭衿夫妻搬離了帥府。
而龔明喆經此一事,也是對妻子存了很大的不滿情緒,夫妻兩個暫時也說不上話,他隨後就也回了軍中。
彼時。南梁皇都。
王修齊扶靈回家的第四日,南陽侯已經告假在家為女兒治喪三日,這日上朝的時候就當朝奏稟,說是王老夫人因為孫女兒離世悲痛病倒了,並且得已故的老爺子託夢說是王家祖墳出了問題這才連累的家中出了這樣的禍事,老太太寢食難安非要逼著他回家遷墳,並且親自為老南陽侯守靈盡孝,他孝道在上,推辭不過,只能懇請梁帝將他和世子王修珩的官職交回朝廷,一家子回老家安葬王修苒,並且和族中一起商量遷墳的事。
遷墳本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所謂死者為大,再加上樑帝對王皇后一直很防備,不管這南陽侯請辭的理由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總之王家父子遠離了朝堂之後,就等於是折斷了王皇后起碼一半的羽翼,方便他壓制和控制這個女人,所以梁帝心裡其實也是正中下懷的,只是表面上挽留了兩句,但見王家父子堅持,也就準了兩人暫時辭官回鄉去了。
南陽侯父子下朝去各自當值的衙門做了交接,當天下午便回家打點行裝。
而看他們的陣仗居然不僅僅只是做做樣子的,不僅遣散了大半的奴僕,並且將皇都近郊的田產全部租了出去,更是全家老小都一起在打點行囊,看樣子是準備舉家遷徙的意思了。
就在王家上下雞飛狗跳忙碌的時候,王修齊卻遞牌子進宮去求見了王皇后。
王皇后還在禁足中,但梁帝並沒有廢后的打算,所以當初那件事的風聲漸漸地淡下去之後,如今帝后的關係也稍見了些緩和,梁帝雖還是不准她擅離寢宮,卻放開了她與外界的聯絡。
要知道王皇后在朝多年,手底下把持的勢力可不止王家一家,早朝上王氏父子請辭一事剛下了朝就有人給她通風報信了。
她這邊正氣得胸口發悶,聽說王修齊來了,當然是立刻就讓把人傳喚了進來。
王修苒的死對王修齊的打擊很大,他扶靈回鄉路上走了二十餘日,整個人都瘦的脫了形,哪怕是當初和他經常玩在一起的那些勳貴子弟只怕也沒兩個人能認出來了。
當年意氣風發神態鮮活的少年郎,如今再出現在王皇后面前的時候王皇后幾乎是嚇了一跳的。
一開始她揣著滿肚子的怒氣想要質問王家父子究竟抽的什麼風,可是等行屍走肉一般的王修齊往她面前一站,她卻不禁打了個寒戰,驚的連呼吸都忘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齊兒,你這是……”
她不開腔還好,一聽見她的聲音,王修齊當即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倒在她腳下,抱著她的膝蓋淚流滿面的先訴苦起來:“姑奶奶……苒苒去了……苒苒,她在胤京被人害死了。”
王修苒是王皇后看著長大的,是她最疼愛的一個王家的孩子,並且還是抱以厚望的。
雖然裡面夾雜了很多功利的東西,但也確實——
王修苒的死她也是悲痛的。
王修齊哭得太悽慘,她心下也是相當動容,也跟著眼眶溼潤,抬手撫了撫王修齊的已經瘦骨嶙峋的肩膀。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王修苒究竟是怎麼死的她也是聽的使臣從胤京寄給梁帝的信上說的,知道她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幕後真兇是一個叫做周暢源的出自大胤定國公府的人,而理由則是為了利用王修苒來威脅王修齊替他去刺殺武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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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南梁朝中的貴女橫死在大胤人手中,還是在胤京出的事,南梁是可以對大胤發難要說法的,卻奈何——
王修齊卻刺傷了武曇。
這樣兩邊各有過錯,反而沒辦法追究了,梁帝也只能乾瞪眼。
而蕭昀那邊雖然下了聖旨在大胤國境之內海捕周暢源,要追究的也只是他在胤京做下的那些事,他要通緝的人就是周暢源,至於周暢源的另一個身份阮先生——
梁帝並不相信他,加上阮先生曾是梁元軒的心腹幕僚,這個身份很敏感,蕭昀總不能直接來書告訴梁帝周暢源是因為暗戀宜華才跟著來了南梁,並且包藏禍心的蟄伏在他們父子身邊吧,真那麼說的話,梁帝倒是應該會相信了阮先生就是周暢源的話,可蕭昀想要得到的結果卻必定是要適得其反的,不僅會惹梁帝更加視他們大胤為眼中釘,宜華也會馬上遭殃。
所以,阮先生的身份並未公開,王皇后無從得知這一點,在她看來王修苒就是因為被大胤朝中的內鬥波及了,成了炮灰。
王修苒是她精心栽培出來的,本來是可以發揮大作用的,現在卻折在了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上,不管於公於私,王皇后心中都是又悲又怒的。
她嘆了口氣,僵硬的安撫王修齊:“苒苒出事,本宮得到訊息之後也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那孩子……真是可惜了。對了,那些大胤人怎麼說?咱們王家的女兒因為他們蕭氏的家務事受了連累還丟了性命,他們怎麼都得給一個交代的。”
“姑奶奶,”王修齊抬起頭來看向她,眼睛裡毫不掩飾的遍佈著血絲和猙獰的恨意,“苒苒的事不能這樣就算了,您得替她報仇討回了公道來,我父親似是被這次的事嚇到了,家裡祖母病下之後又一再哭鬧,父親居然答應要辭官回鄉去避禍,我怎麼攔都攔不住。姑奶奶,苒苒死的太冤也太慘了,我知道您是最疼她的,您不能叫她白死,您一定得給她主持公道,為她報仇啊。”
王皇后被他哭得心裡也不好受,臉上卻是一籌莫展的表情,嘆了口氣道:“這話說得輕巧,大胤那邊不是下了海捕文書,舉國追捕麼,這都拿不到人。本宮就算再想為那孩子出這口氣,可是我如今困鎖宮中,又是一介婦人,就算有心也是無力。”
“不是!”王修齊抹了把淚,轉頭看了看院子裡,雖然殿門開著,但是因為王皇后一開始就想跟他說悄悄話,所以提前把宮人都遣散了,就只留了金嬤嬤一個人守在大殿門口,他於是壓低了聲音道:“姑奶奶,那個周暢源與咱們朝中也有勾連,他威逼苒苒的時候說的,是蕊兒親口告知於我的。他還造謠說皇太孫的身世血統有問題,如果我們兄妹不替他做事,他就會將太孫,您,還有我們南陽侯府都一網打盡。姑奶奶,那個人志在攪亂咱們南梁的朝堂,我覺得他一定會針對梁晉還有咱們這些人使手段的,我父親和大哥膽小怕事,已然是靠不住了,但您是不會讓苒苒白死的是不是?我不走,我會留在皇都陪著您一起,我們一起等著給苒苒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