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就只是用力攥著拳頭,又咬緊了牙關在撐,努力的撐著不叫自己的意識模糊。
因為害怕——
萬一他就這麼閉上了眼睛之後,後面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阮先生”則是很規矩的跪在原來的地方,眉眼低垂,一動不動。
去請太醫的差事自然用不著陸啟元親自去辦,他出了寢殿就吩咐了手底下的人去了,而他自己則是匆忙去了前朝一趟。
梁帝現在不能每日在御書房坐鎮理事,朝廷的政務卻也不能就此停擺,所以前朝那邊梁帝特意命人撥出了一間偏殿給六部首腦守著在那裡處理公事,這樣離得比較近,也方便和他這邊互相傳遞訊息。
陸啟元過去之後,就以陛下病危為名,讓禮部的人起草國書,再派人八百里加急前去胤京請求迎回皇孫梁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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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國書最後還是要過樑帝的手加蓋玉璽的,所以他交代完就又立刻趕了回去,等禮部擬定好了國書之後,自然也會送過去。
他這邊前腳回到梁帝寢殿,看見“阮先生”還跪在殿中,就叫了侍衛進來,先將他帶去了偏殿看押起來。
“阮先生”很順從,甚至都沒有一點想留下來看看梁帝是否能挺過去的好奇心,就那麼跟著侍衛走了。
陸啟元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兩眼,心裡莫名的有種怪怪的感覺。
可是一時想不出來究竟是哪裡不對,他也就沒閒工夫顧及了,也湊上去和王皇后一起照顧梁帝。
又過了不多一會兒,太醫院當值的一串兒太醫就一起趕了過來。
眾人手忙腳亂的拿了軟枕給梁帝墊著,再把他從炕桌上挪過去軟枕上靠著,又輪流上前診脈檢視。
王皇后和陸啟元雖然心思迥異,卻都同樣滿心憂慮的看著,卻見那些太醫診脈之後居然臉色一個比一個更難看。
兩人都各自心裡有數。
王皇后忍不住先問了一句:“陛下怎麼樣了?”
“這……”正在診脈的太醫遲疑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敢說。
恰在這時,半天沒動也沒吭聲的梁帝卻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嘶啞著嗓音命令:“你們有什麼保命的絕技就都施展出來,不拘你們用……什麼法子……咳……務必拖住朕的性命,能多一日是……一日,能多一個時辰是一個時辰。”
他現在絕對不能死!
在梁晉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他怎麼都得活著等一個結果的。
“是……”那太醫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但一時也不敢說話,只能硬著頭皮含糊道:“陛下和娘娘稍候片刻,容微臣幾個商量一下再拿出個法子來。”
梁帝沒力氣說話,就只聲音很輕的從喉嚨裡“嗯”了一聲。
那太醫爬起來,幾個太醫聚集在外殿小聲嘀咕好一會兒,才由院使走上前來面有憂色的拱手道:“陛下,您恕老臣大不敬之罪,陛下的年紀大了,身體確實是大不如前,再加上這幾年屢次生病,也留了痼疾難愈,這一次急怒攻心,又再次損傷了心脈,情況確實不容樂觀。微臣幾個商量了一下,若要續命,可能就得下重藥了,須得以丹砂入藥調配出一個藥性比較烈的方子,再佐以針灸之術……就是這法子有點捨本逐末,陛下您知道的,丹砂有毒,若是長久服食……”
後面的話,無需他說,梁帝已經不耐煩,閉著眼擺擺手道:“配藥吧。”
就算再怕死,也再不甘心,人這一生也終歸逃不過去這一關的。
梁帝並非是坦然,他只是知道自己除了認命已經沒別的法子了。
“是……”太醫得了他的首肯,這才敢答應,一邊轉頭吩咐了個針灸之術最好的太醫,和他商討了一下具體針灸的方法,就由這位太醫去給梁帝施針,而其他人則是被陸啟元引著去另一邊空置的偏殿裡商量著開藥方。
等到從梁帝的寢殿裡出來,院使就頓住了腳步,臉上露出十分凝重又悲傷的表情將陸啟元扯到一邊去試探著提醒:“大總管,您恕老夫直言,陛下的身體狀況實在不容樂觀,已然是有油盡燈枯之兆,現在就算是用了虎狼之藥,也只能是暫時拖上一拖,至於具體能拖到幾時……老夫甚至都心裡沒譜兒。如此一來……”
到底梁帝現在還活著,君臣之間很多忌諱。
他說著,頓了一下,後才又隱晦的轉頭看了眼通向暖閣的那個窗戶的方向,低聲道:“該備的差不多也……最好是提前備下了。”
梁帝隨時可能駕崩,後事當然也要體面。
按理說是該讓內務府和禮部去酌情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