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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吏部選考的這一日,李曄起了個大早,嘉柔也跟著起身,幫他更衣。下人們捧進來幾個木製託盤,上面放著青色的布袍,革帶和黑紗幞頭,素底無花,都是最簡單的樣式。考到了功名的進士,並不意味著就能身居廟堂,大多數還要透過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努力,才能夠配享紫衣金綬,懸掛金銀魚袋。

嘉柔幫李曄整理中衣,側頭打了個哈欠。李曄按住她的手說道:“累的話,再去睡會兒。”

嘉柔嗔了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我不累,你快抬手,她們看著呢。”

李曄輕笑,順從地張開手。他本來就很瘦,因為前陣子生病的緣故,身上又清減了一些。細肩窄腰,好在個子夠高,也能撐得起衣袍。嘉柔將袍子搭上他的手臂,不小心踩到了袍子的下擺,險些摔倒。

李曄眼疾手快,將她撈到懷裡抱著。秋娘等人連忙都低下頭,往後退了一些。

“都是你,腰還疼著呢。”嘉柔輕捶他的胸膛,小聲抱怨道。

昨夜本來好好地陪他看書,還打算早些睡。可她不小心把墨汁弄到了臉上,李曄伸手幫她擦,擦著擦著就親了過來,還把她壓在書塌上。她想起那個羞人的姿勢,就臉頰發燙。秘戲圖上好像叫騎乘式,說那樣更方便受孕。

之後興致來了,他們又回到床上,他從背後抱著她,側身而入。入得太深,她覺得頂到了腹中,失聲叫起來。也不知道守夜的婢女和僕婦聽到了,要怎麼在背後議論。

成親以前,總覺得他是個再正經不過的君子,可現在全然顛覆了。秘戲圖上有的沒的,他們都嘗試過。跟前世不同,雖然每次都被他折騰得精疲力盡,但她也樂在其中。他很顧著她的感受,所以兩個人於床事上也算如魚得水。

李曄看著她低頭嬌羞的模樣,忍不住親她的臉頰:“疼就別逞強,去床上躺著吧。我盡量早些回來。”

嘉柔看他一眼,還是親自為他換好了衣袍,又送他到門口。他們的手牽拉著,依依不捨地松開,嘉柔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子裡,心頭忽然湧起一片愁緒。

她雖然什麼都沒有問過他,日子也跟從前一樣平靜。可李曄到底是廣陵王的謀士,他們跟舒王之間必有一場惡戰。

李曄這回考官,想必也是為了更好地幫廣陵王做事。或是因為她的介入,所有人的命運都隨之轉變了。將來,一旦李曄的身份立場暴露,舒王會放過他嗎?他只是李家一個不受寵的嫡子,柔弱書生,拿什麼去抵擋那個權傾朝野的舒王?廣陵王自顧不暇,就算有天命在身,就一定能護得他周全?

上輩子,廣陵王可是連最器重的玉衡先生都沒有護住。

可嘉柔知道人各有志,就算渺小如燕雀也有自己的理想,更何況李曄並不是燕雀。她不能因為害怕暴風雨,就勸李曄放棄自己的抱負。阿耶教過她,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奪志。否則跟殺了那個男人沒什麼區別。

所以她雖然擔心,也只能支援他的決定。縱然將來朝堂上會掀起滔天巨浪,她也會跟他一起承擔。逃不過的宿命,只能坦然面對了。

“郡主,您還在看啊?郎君都走遠了。”玉壺在門邊打趣道。

嘉柔看了她一眼,轉身回到屋中,也沒什麼睡意了,吩咐玉壺伺候著洗漱沐浴。玉壺對她說:“郡主,有件事實在有些奇怪。早上我去內事處領最後一批木炭,竟然看到二娘子的婢女香兒跟劉娘子的僕婦走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她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郭敏回府之後,的確跟劉鶯走得近了。嘉柔也注意到她們時常在花園裡,有說有笑。到底是什麼理由,讓郭敏放下成見,徹底接受了劉鶯?嘉柔覺得這當中肯定有古怪。劉鶯本來就來者不善,郭敏跟她走在一起,想必也是有所圖謀。

可李家究竟有什麼可讓她們覬覦的?還是說,她們暗中要抓誰的把柄?李絳行事一向謹慎小心,李暄在軍中也素有清廉剛正之名,李曄微不足道,這三人都不太可能。那剩下的就是李昶,她和王慧蘭了。

郭敏和李昶是夫妻,她跟郭敏又沒有過節,倒是衛國公府跟李家的關系本來就貌合神離。加上嘉柔知道,當初金吾衛的兵權在衛國公手裡,衛國公犯錯,才交到了武寧侯手上。若非如此,衛國公府也不至於淪落到今日這樣的田地。

“還有件事,聽說縣主近來縮減府中各項用度,下人的月銀都減了一些。因為打仗,國庫吃緊,宮裡宮外都在節衣縮食,為前線的大軍出一份力。”玉壺說道,“郡主,今日還去縣主那裡嗎?”

嘉柔點頭道:“當然去,找點事情做,時光也好消磨些。”她的性子其實自由不愛被拘束,在南詔的時候也沒人管,但到了李家,上上下下那麼多雙眼睛看著,規行矩步,實在是無趣得很。

用過早膳,嘉柔帶著玉壺等人去王慧蘭的住處,可是王慧蘭竟然沒在。下人說,王慧蘭有事回武寧侯府了。嘉柔事先沒收到訊息,也沒打算在此地久留,轉身準備走。

忽然,李心魚從樹林間鑽出來,頭上還沾著草梗。她看到嘉柔,上前抓住她的手臂,說道:“四嬸,紙鳶掉在樹上了,你幫我撿。”

這個孩子一向不粘人的,嘉柔偶爾在院子裡見到,她也都是避開,難得說上幾句話。今日竟然一反常態,主動來親近她?旁邊的下人勸道:“小娘子,郡主還要回去做事呢。您的紙鳶在哪裡,婢子來幫您取。”

李心魚卻抓著嘉柔,不肯放手,目光十分執著。

嘉柔笑道:“無妨,我也沒什麼事,陪她去看看吧。你們在這裡等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