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這幾日都不太舒服,可能是蔡州的空氣比較潮濕,她總是胸悶氣短。因此回到洞窟中坐下,閉目養神。
魏氏睜開眼睛看她:“小娘子,你的臉色不太好。老身略通醫術,需不需要老身給你看看?”
嘉柔也睜開眼睛,對魏氏輕輕笑道:“不勞夫人費心。我挾持了您,您怎麼反而還要幫我?”
洞窟中光線昏暗,全靠照進洞口的那點日光。魏氏道:“你不是壞人。那日禪房裡用的迷藥分量很輕,對人不會有害。而且你都未曾綁縛過老身,三餐也沒剋扣,哪有如此善待人質的?恐怕你也是身不由己吧。不過有一點,你如何知道要用老身威脅他?”
虞北玄孝順的事只有身邊最親近的人才知道。為了防止別人打魏氏的主意,外面甚至有許多傳言,說他對魏氏並不好。魏氏也沒有跟虞北玄一起住在淮西節度使的府邸,而是獨自住在虞園,母子倆看起來是不合的。
“我與淮西節度使是故人。”嘉柔輕輕地說道。
魏氏抓著佛珠的手忽然一頓,看著嘉柔的目光變深了。去年虞北玄出了一趟遠門,回來之後竟然遣散了府中所有的女眷。魏氏曾問過原因,虞北玄只答說,心裡容不下別人了。後來將長平郡主娶回蔡州,也不見他們夫妻成雙出入。
可見他心裡的,另有其人。
不知為何,魏氏竟然覺得眼前的小娘子十分面善,甚至生出一些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猜想。莫非是大郎始亂終棄,所以人家報複來了?若如此,是大郎先對不起人家,她更是無法怪責。
稍後,府兵從千峰寺偷了些齋菜回來。他自從軍,還沒幹過這種偷雞摸狗的事,臉頰微紅:“屬下,屬下無能,就只找到這些。”
嘉柔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把東西都拿去給魏氏。府兵怔怔道:“您不吃一些嗎?這些天,您都沒吃什麼東西。這些齋菜很清淡的。”
“不了,我沒有胃口。”嘉柔搖頭說道。她這些天只吃些烤餅果腹,別的一律吃不下。府兵曾好心給她一塊燻肉,想給她增加些營養,怎料她聞那個味道全都吐了出來。
府兵沒辦法,只好把偷回來的東西全都拿給魏氏。
嘉柔撿了根木枝,在地上畫著地形圖,另一個出去探訊息的府兵遲遲沒有歸來。她抬頭看著西斜的太陽,忽然一個人影出現在她的視野裡。她震驚得站起來,連連後退,一直退進洞窟裡。
那高大的身軀一下子擋住了洞口所有的光線,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木嘉柔,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我母親下手?!”
他已經怒到了極點,連聲音都裹挾著雷霆般的氣勢,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嘉柔沒在信中提過自己半個字,更沒說身在哪個洞窟。可他來得這樣快,來得毫無徵兆!這人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她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只餘心驚。
縱然瞭解他,跟他鬥,她還是太嫩了點!
“郡主!”原本坐在洞窟裡的府兵一躍而起,沖到嘉柔的身邊,想要保護她,卻被虞北玄一下按住肩膀,直接扔出了洞口。外面似乎是他帶來的牙兵,立刻把人制住了。
嘉柔低頭,自嘲地笑了笑。這個人果然連一點機會都不會留給她。
虞北玄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走到魏氏的面前跪下來:“阿孃,孩兒叫您受苦了。”
魏氏擺了擺手,將他扶起來,問道:“大郎,這個娘子是……?”
還沒等虞北玄回答,魏氏看到嘉柔竟拔出腰上的短刀,驚到:“你要幹什麼!”
虞北玄猛地回頭,見她的動作,頃刻飛身過去,一把擊掉了她手中的短刀。他擒著她的手,將她提到面前:“我還沒找你算賬,你竟敢自尋短見?”
嘉柔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更不想落在他的手中,只能激怒他。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就這麼恨我?恨到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若是旁人敢挾持我的母親,此刻已經身首異處了!”虞北玄厲聲說道,“在南詔時,我跟你說過母親的事,此外未對第二人提起。你將我對你的信任,變成刺我的刀,你很好。”
魏氏在旁聽著他們兩人對話,隱約察覺了一些苗頭。
“那又如何?你為了南詔的鹽鐵,處心積慮地接近我,騙我。而後又夥同徐進端,要謀我南詔。我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嘉柔咬牙切齒地說道,“以淮西節度使的手段,肯留我個全屍,已是客氣。”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虞北玄轉手掐住她的喉嚨,將她按在了石壁上。
“大郎!”魏氏叫了一聲,明明眼神裡都是在乎,何苦要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