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嘯落地後,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急忙用手撐住身體,喘著粗氣,半蹲在地上休息了好一會兒,待那種嘔吐感和緊繃的神經平複下來,才漸漸直起身子。
宿舍樓不過只是個二層小樓,這種高度,以前的自己都可輕易躍下,但如今,身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修為變強了,身手卻弱了下去。
是自己太脆弱了嗎?這種場面竟讓自己緊張成了這個樣子?
在入學時,自己曾面對過狼群,見過狼被剝了皮後那血淋淋的內髒;也曾在閑時音慘死後,與她共度了那麼久,那滿地的鮮血,血淋淋的白骨,和被剝落下的血肉,無一不沖刷著人的神經,卻不曾令自己變成這樣,怎麼自己一動手,就如此緊張了?
說到底,自己終究只是一個現代人,沒殺過雞,沒宰過羊,也沒剁過豬,雖然見過這種場景,但跟自己動手比起來,完全不是同一種感覺。
獨孤嘯深吸了口氣,回頭看去,發現木子清已經被抬回宿舍裡了,窗戶處能看到裡面有許多的人,想來是被叫進去幫忙的學生,獨孤嘯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今天的自己,就像是一個屠夫,而木子清就是自己砧板上的魚肉,任自己宰割,終是給閑時音討回了一個公道,但心裡,並沒有什麼解脫的感覺,也沒有報複後的快感,反而多出了一種負罪感,木子清被折磨的面目猙獰的樣子在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
好人也好,惡人也罷,在臨死前,在面對死亡的折磨時,都是那麼的悽楚,哪裡還有往日間的半分張狂。
只不過,殺了一個惡人,就能拯救許許多多無辜的好人,這種道理,任誰都明白,只是,獨孤曉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木子清瀕臨死亡時,那悽慘且絕望的表情,就難免會有所動容。
是自己折磨木子清的過程太過殘忍的緣故嗎?
為何自己殺了陳通幾人,內心就可以毫無波瀾,而到了木子清就不行,難道這個在背後策劃著如何對付自己,殘害了閑時音的主謀,自己還要給他一個痛快,讓他安心上路?
人,真的是一種複雜的動物,殺人可以,但折磨人,竟有些承受不住,真是奇怪。
獨孤嘯心頭沉重,說不出的不是滋味,大腦一片空白,昏昏沉沉的,走著走著,差點撞上了迎面走來的趙習文。
“真的是你!”趙習文一聲驚呼,然後不由分說,焦急的抓著獨孤嘯去到了他的宿舍。
獨孤嘯不明所以,但看著他這麼急切,也不好開口詢問,當兩人到了他的宿舍,趙習文急忙將門從裡面鎖死,才回過頭,叱問道“剛才聽人說有個人闖到了木子清的宿舍裡把門鎖死,並且裡面傳出了陣陣慘叫,我就有些擔憂,急忙過去檢視,沒想到竟真的是你,你怎麼這麼糊塗啊!”
獨孤曉本以為趙習文是有什麼急事,才這麼慌張,聽到原來是在關心自己,心頭一暖的同時,也鬆了口氣,不急不緩的道“我既然敢動手,自然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談不上什麼糊塗不糊塗,他處處針對我,這麼久了,如果我還沒有任何反應的話,只會讓他蹬鼻子上臉”
“那你也不能這麼沖動啊,木子清的背景十分恐怖,殺了他,只會讓你迎來難以想象的報複,你根本承受不起的啊!”趙習文斥責道,話語中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趙習文的話令獨孤嘯生出了些許火氣,語氣也沒那麼和善了,反問道“難道他派人抓著你的未婚妻,扒光了衣服在學院裡面肆無忌憚的遊走,詆毀你們,你還會因為他的背景而畏手畏腳,當做這一切都沒發生嗎?”
“……”趙習文張了張嘴,沒有出言反駁。
事實上,他也是關心則亂,卻忽略了當事人獨孤嘯的心理,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身為一個旁觀者,真正能理解其中感受的,又有幾個?
而閑時音,正是因為她與獨孤嘯都對生命十分迷茫,希望能找到那個能令自己感到樂趣的東西,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相互理解。
獨孤嘯目光迷離,深吸了口氣,自顧自的坐下,看著天花板嘆道“人生還真是夠可笑的,運氣差了,喝口涼水都會塞牙,我沒去招惹過誰,也很少出去走動,可麻煩卻自己找上門了,我與雲月在入學的時候相識,平淡之交,木子清看了就覺得我對他産生威脅,找人警告我,警告不成,就對我珍視的人下手,企圖給我教訓”
“連我去青樓聽曲,都能遇到來跟我搶人的,大家都是出來花錢找樂子的,憑什麼我要讓給他?最後李平海嫌我壞了他的興致,帶人來教訓我,閑時音替我求情,反倒連累了自己,我本以為,她會受到李平海的虐待,甚至會死,我也猜想了很多種可能,沒想到,最後害了她的,不是李平海,而是木子清”
“其實這些,我忍也就忍了,因為這些突如其來的變故,我決定用後面的人生,來保護那個經歷悽楚的女子,這樣,木子清多少也能算是我倆的媒人,過去的也就過去了,但最終,她還是慘死家中,我不知道是誰幹的,可跟我有仇怨的就那麼兩個人,生前我沒幫她去討個公道,死後,我就讓這兩個人,都去給她陪葬,也算是不枉我倆相識一場”
獨孤嘯悠悠輕嘆,臉上掛著嘲笑的表情,即便是現在去想,木子清與李平海的做法,還是覺得很可笑,毫無理由的霸道,就讓一個人經歷了絕望,最終含冤自殺。
麻煩說來就來,就算只做自己的事,不去招惹麻煩,也會遭到他人的針對,這個世界,真是惡心的讓人想吐。
“哎,難道只有這一種方法嗎?或許你是對的,可是想要維護你心中的對,實在太難了,尤其是木子清,他的背景強大到難以想象,你把他殺了,只會毀了自己的”趙習文擔憂的說到。
“方法很多,但我只選擇最有效最能擊潰他們的那種,其實我對木子清有沒有威脅,他心知杜明,他派人警告我,針對我,也只是為了維護他那從小便無人敢違逆的權威,他要的也不是我遠離雲月,而是要我對其俯首稱臣,臣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來滿足他那天生的優越感”獨孤嘯開口道。
“看來,確實不需要我勸你什麼,你看的,比誰都要透徹”趙習文苦笑道。
“你能來勸我,我還是很開心的”獨孤嘯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