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漱石苑,天色已晚。
法事早已做完,大師在各宮的西南璧角上,皆掛上了一面銅鏡和一把桃木劍。
說是以此來讓妖孽無處藏身,辟邪佑平安。
夏清時自然不信這些,只是既然已經掛上那便掛著好了。
倒是那黃貓被一整天裡敲敲打打,喧鬧的聲響嚇得不知躲到了哪裡去,晚間放在廊下的貓食也未回來吃。
夏清時坐在桌案前,半推開窗,讓涼涼的風吹淡了殿內濃膩的暖氣。
她點起一盞掐絲景泰藍掛燈,拿出紙墨,提了筆在紙上勾出了三個小小的圓圈。
沾上了墨,在三個圓圈中分別寫上了:明月璫、章素珍、怡和殿
然後從明月璫那圓圈中伸出兩條線,分別指向譚惜容和錦妃、佳樂貴妃。
章素珍的圓圈旁打了個問號,問號連線了怡和殿的圓圈。
這便是她目前需要解決的問題,一個關於父親的案子,一個關於太子的身世。
想了想,她又在怡和殿旁點了個小小的黑點,這代表那黑衣人和被殺死的宮女。
雖然段南唐讓她不要插手沉香案有關的事,可她還是將那小黑點給點了上去。
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有宮女進來點了燈盞。
夏清時蹙著眉頭,盯著白紙。
關於明月璫,宮外的部分線索斷在了死去的千笙那裡,譚惜容至今下落不明,她如今身處宮內,沒辦法再繼續查下去,找到究竟是誰將耳墜遺落在了母親的房內,那人十有八九便是陷害母親的人。
而透過這陷害母親的人,便能抓住她幕後的真兇。
只是,千笙已經死了,若陷害母親的人是譚惜容,想來真兇也不會留她太久,如同段南唐所言,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
因此很可能譚惜容也已經死了。
夏清時提筆,在譚惜容旁畫了個淡淡的叉。
如今自己就在這深宮之中,已經確定了皇後那副明月璫的歸屬,目前便只有錦妃和佳樂貴妃兩人待查。
夏清時在那兩人旁邊打了個三角,追根溯源,只要抓住了源頭,一路往下,便能直接找到躲在重重幕簾之後的那人。
只是,佳樂貴妃礙於自己的身份,已是敵意滿滿,夏清時知道上次鬧鬼的事多半便是佳樂貴妃所做,還有假山上的不知雪,佳樂是要致她於死地的。
想要從佳樂貴妃那裡得知明月璫的去向,只怕很難。
然而佳樂卻是夏清時最懷疑的人。
只得排除法了,若能排開錦妃,便只剩了佳樂一人,那時雖還無法確定佳樂便是指使之人,但至少知道了母親房內那明月璫的來歷。
而這錦妃……夏清時雖與錦妃並無接觸,可這錦妃到底也是從如意館出去的,不知道她會不會給昔日舊主段南唐幾分面子。
夏清時決定盡快去見見錦妃。
至於這怡和殿,只要弄清楚前日下午,那怡和殿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便能找到這章素珍的下落。
而要弄清楚那怡和殿中發生了什麼,只怕還少不得往嫻吟宮中跑,人可以撒謊,東西卻不會。
大殿一直在那裡,目睹著一切,只是靜默著等待有心人去發現其中的隱秘。
夏清時揉了揉眉心,梳理清楚下一步需要做的事,目的明確瞭然。
伸手將那掛燈的蓋輕輕掀開,把手中的紙扔了進去,瞬間火光撲簌起來,將白紙黑字舔舐成一團冒著黑煙的灰燼。
夏清時見月色正好,披起鳶灰鑲邊五月丁香色對襟羽緞鬥篷,想要出去轉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