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衍頓了頓:“至於你,阿時,這皇宮不是你待的地方,這裡太過兇險,你的真實身份一旦被人知曉,後果不堪設想。即便身份不被揭露,不論是飲音公主還是佳樂貴妃,甚至是黑暗深處,我們還未察覺到的人,她們皆想置你於死地。”
說話間,鄒衍從腰上取下來一塊令牌:“這是錦衣侍衛出宮行走的令牌,你拿了這塊令牌即刻便出宮去吧,遠離殺戮與仇恨,去照歌山等我。阿時,這裡的一切,都交給我來做。”
夏清時立刻紅了眼眶,以前,無論遇到什麼危險,衍哥哥總是會將她護在身後。
在戰場上,面對敵人的長劍時,在山林間,碰到發狂的野熊。
只要有衍哥哥在,她從未擔心憂慮過任何。
可如今,她不能再站在身後,替父親母親,替夏家滿門報仇這種事情,只能由她親自來做。
夏清時搖了搖頭,沖鄒衍笑了笑,正想拒絕,忽見黑暗之中,有盞燈籠亮了亮,然後是長刀出鞘的聲音。
緊接著,一個粗獷的男聲道:“是誰?!誰躲在後面?”
鄒衍一個眼神示意讓夏清時別出聲。
自己卻走了出去:“老吳頭,是我。”
“衍哥,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你不是該巡視禦花園北面那一圈嗎?”老吳頭的語氣裡有些疑惑。
鄒衍哈哈一笑,緩緩道:“如此月色,想到太液池邊走走,剛剛聽到蛐蛐聲,覺得奇怪,便進去找了找。”
夏清時隱在黑暗中,聽見長刀重新放回去的聲音。
然後老吳頭猶自不相信,卻已放鬆了警惕:“少吹牛!這時節,哪裡來的蛐蛐!”
鄒衍搓著手,與老吳頭遠遠的走開了,只有聲音遙遙傳來:“所以才稀奇呀,不然我去看什麼看?聽說這皇宮裡,許多妖魅之事,萬一是什麼美人變做的蛐蛐,也好叫我一飽眼福啊。”
老吳頭打了顫:“衍哥,你別說了,這深更半夜的,聽得人發虛……”
……
夏清時待到兩人徹底走遠,才從黑暗之中出來,悄悄摸回漱石苑中,守在殿前的梳兒睡得正香,一點也沒發現夏清時離開了這麼久一陣。
換下被露水沾濕的衣衫,夏清時鑽進了被窩裡,頭一挨枕頭便睡著了。
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正午時分。
剛醒過來,便聽梳兒來稟報今日一早大公主瑤姬特意來漱石苑看望,知道清時還在睡著,也不回去,非要等她醒來不可,被梳兒好說歹說,這才終於勸了回去。
上次見瑤姬還是在地震出事之前,回宮之後,一直忙著查詢真相,也未再去同她玩耍,便連前幾日元宵晚宴,因晚宴上接連發生大事,夏清時心思哪在旁人身上,竟連一眼也未看過她。
想到靜嫻貴妃與地下那大殿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系,夏清時決定吃過午膳便去菱悅堂。
夏清時帶著梳兒正要出門,剛替橘毛喂過清水,手裡還拿著木勺的安嬤嬤忽然出聲道:“梳兒替我將木勺放回去罷,嬤嬤與公主有兩句話要說。”
梳兒見夏清時點頭,接過安嬤嬤遞過來的木勺,一溜煙便跑得遠了。
安嬤嬤這才道:“讓老奴陪公主去菱悅堂罷,今日瑤姬來漱石苑時,老奴遠遠的看到大公主手上提著一盒子香膏,那香膏看著有些不簡單……”
“香膏?”夏清時有些疑惑,不過安嬤嬤是段南唐指給她的人,總該是可靠的。
於是點了點頭,不待梳兒回來,帶著安嬤嬤出了漱石苑,往嫻吟宮中慢慢走去。
春日是真來了,禦花園中早開的桃花已發了幾枝,帶著然然紅暈,點化了一個冬天的冷寂。
夏清時側頭看著那初初開出的桃花,問道:“那香膏有什麼問題嗎?”
想來不過是瑤姬帶來的小禮物罷了,夏清時相信瑤姬不是一個有心計和城府的人。
安嬤嬤沉默了片刻:“不好說。”
夏清時蹙起了眉:“什麼意思?”
“那裝香膏的盒子,我看著眼熟,只是……它不該出現在大公主手中。”安嬤嬤垂著頭,緩緩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