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時獨自一人騎一匹背長腰短的烏背駿馬,右手握住馬韁,左手高舉著飲音公主的令牌,進了榆函山。
馬兒渾身烏黑,四蹄卻又似雪般白,奔跑起來便如一片踏雪而來的滾滾烏雲,帶起霹靂驚雷。
一進榆函山不久便有數根鐵鏈橫亙在路中央,意欲絆住飛奔而來的馬蹄。
然而這馬兒起落迅猛,數根鐵鏈皆被它一一跨過。
夏清時是來自投羅網的,自然不能任由馬兒繞過去,略一拉韁繩,放慢了馬兒的速度,下一刻,一根鐵鏈已纏在了馬蹄之上。
馬兒雙蹄一揚,夏清時便順勢撒了韁繩,滾在了砂石地上。
一旁的人瞬間欺身而上,直往夏清時的背上壓來。
以夏清時的身手,甫一挨地便能一躍而起,她久經沙場,這隨機應變的本能便能讓欺身而來的人手腳盡數折斷,動彈不得。可此刻,她只是束手就擒,任由來人將她鉗制,扭住雙手。然後拿麻袋將頭一套,將夏清時丟上了他們的馬背。
下了馬背,夏清時便被一路推搡著,跌跌撞撞往前走。
也不知到了哪裡,忽然有人伸手,將她頭上的麻袋摘下。
夏清時緩了緩,睜開眼便見到在她對面,被反手捆綁在木柱上的飲音公主。
飲音一見到夏清時神色又喜又悲。
她喜的是來人不是沈臨洛,讓她放下心來,悲的是來人既然不是沈臨洛,而是這綰陶公主,想必不是來救自己的。
夏清時只掃了飲音一眼,見她渾身雖然滿是汙泥,一副蓬頭垢面的狼狽模樣,想必是被抓時竭力反抗,吃了些苦頭的。不過看她精神狀態尚好,並無受傷,遂也安心下來。
隨即便移目四看。
目光一晃,便見到了端坐在上首,一身銀貂裘衣,目光炯炯的男人。
只一眼,夏清時便覺此人似曾相似,彷彿已見過他千萬次,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卻見那男人也是一怔,眸光一閃,犀利如刀,沖夏清時朗聲問道:“你是什麼人?沈臨洛呢?”
聲音乍起,帶著些許江南的口音,夏清時猛然間便想起了葉南音,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是葉北亭!”
難怪覺得他如此眼熟,葉北亭與葉南音不愧為兄妹,長得實在太相似了。
段南唐果然與葉氏勾結。
沈臨洛一到此地第一次與蠻夷的部族交戰便覺得此戰並不簡單。
往常的蠻夷部族向來只是硬拼,從不講戰略謀術,此回卻忽然懂得了伏擊偷襲等等戰術。
沈臨洛與夏清時皆覺得此戰必定不是隻有蠻夷部族和大梁兩方如此簡單,定然有其他的暗流夾雜其中。
雖然葉北亭當年便是從虎口關驅逐出境的,但想到他好歹也是南玉人,理應不會勾通外敵入侵自己祖國,卻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是他。
夏清時緊接著便道:“我是南玉國綰陶公主葵姬,沈臨洛沈太傅的夫人,來這兒是自願當作人質,還請你們放了飲音公主,留我一個已經足夠了。”
此話一出,飲音當即便怔住了,她萬萬沒有想到綰陶會是來救自己的。
葉北亭忽然朗朗一笑,指了指夏清時又點向飲音:“哦?現如今,便連人質也有人來搶著當了嗎?”
說完底下的手下笑成一片。
葉北亭卻又立刻頓住,沉下了臉來,厲聲問:“想必你是在打別的什麼主意吧?”
夏清時立在風中莞爾一笑:“難不成堂堂男兒葉北亭還害怕我這小女子嗎?”
說完看了一眼飲音,又道:“我與飲音公主地位一般無二,留我留她皆是一樣,不過,沈臨洛卻是更愛我些,留下我,沈臨洛定然會滿足你的一切要求來救我,而留下她,可就不一定了。”
飲音回過神來,眸光瞬間變得陰戾,即使心底知道夏清時如此說是為了救她出去,卻沒有一絲感激之心,甚至發自肺腑的希望夏清時今日便死在這葉北亭手裡,如此,沈臨洛便是她一人獨有了,以後也再不會有兩個沈夫人。
葉北亭卻並不買賬:“如此說來,將你們二人統統留下豈不是更好?籌碼更大,想他沈臨洛的兩位夫人皆在我的手中,他豈能不來?”
“自然不可。”夏清時笑著說,“如此一來,眾人只會說葉北亭心胸狹隘,膽小怯懦,沒有豪氣。便連一個小女子提出的小小要求也要疑慮重重,瞻前顧後,便連我這獨進敵營的小女子的膽識也不如,豈不是失了英雄魄力,被人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