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氣暖,蟲聲新透綠紗窗。
近來天光愈漸明媚,京陵卻是愈加烏煙瘴氣。
關於京陵城中鬧鬼的傳言越演越烈,竟弄得城中人心惶惶,甚至一過酉時,天暗下來,家家戶戶皆閉門不出,街上人煙稀少,茶樓酒肆門可羅雀,哪裡有往日裡一國之都的繁盛模樣。
便連順德帝也聽聞了此事,特意下旨命沈臨洛協助京陵太守劉知周徹查此事。
令他們務必查出謠言的源頭,肅清國都,還百姓安寧。
為此,沈臨洛已連著好幾日奔赴郊外,幾乎日日不著家。
這一日大早,沈懷謙剛出門上朝去了,沈夫人還在睡著,便有丫鬟穿簾而進,前來稟報,少夫人已侯在門外,等著給夫人請安。
沈夫人虞氏伸手揉了揉眉心,讓自己打氣精神來。
自打上了年紀,她便害了失眠的毛病,晚上睡不著,早上又起不來,白天裡成日的犯困。
振作片刻,方開口問道:“哪個少夫人?”
“飲音公主。”
沈夫人有些吃驚:“唔,是她?”
在她印象中,飲音可是不睡到日上三竿從不起床的。
再說,因著她的兩個兒媳皆是公主,身份非比尋常,自打嫁進沈府時,沈夫人便免了早上請安這一套規矩。
卻不知她今日來這麼早,是為何事……
沈夫人梳妝收拾好,一出門,便見飲音規規矩矩的立在門外。
流鶯站在她的身邊,手裡提著一個食盒。
見沈夫人出來,飲音立馬掛上了笑臉:“娘,飲音聽說您最近夜裡睡不安穩,特意命宮裡的太醫用進貢的草藥熬了清心羹,卯時一送到,我便給娘送了過來。”
沈夫人揮手,命身後的嬛兒上前接過了食盒,問道:“你卯時便來了?”
飲音點頭:“太醫說了,要想要清心羹的效力最好,須得是早起第一口服用,我得趕在娘起床前等在這裡才行。”
流鶯接話道:“不僅如此,這清心羹還得趁熱喝才好,公主見夫人未起,特地命奴婢裝了暖爐在食盒中,如此一個多時辰,這羹還和剛熬出來時一樣。”
沈夫人嘆道:“你真是費心了。”
飲音忙道:“侍奉娘,是兒媳婦的本分,怎能稱得上費心!”
說罷,飲音便留了下來與沈夫人一同用膳。
席間,飲音一璧喝粥,一璧沖沈夫人道:“娘,太醫說了失眠倦怠多是憂思過慮,平日裡無事,娘須得多去園子裡逛逛才對,多透透氣,夜晚才能睡得香些。”
飲音說完,看了一眼沈夫人臉色,見她不置可否,便又道:“反正臨洛今日也不在府中,我一人也無趣得緊,若娘願意,我便陪娘出去到處走一走罷?”
“嗯……”沈夫人含糊著應了一聲,“我這毛病,確實是多走動走動為益。便連懷謙也說,我這整日裡悶在屋子裡,都快悶出黴氣來了。”
“只是……”沈夫人嘆到,“我生性不愛熱鬧,也不喜逛街,卻不知去哪裡走動。”
飲音一笑:“娘有所不知,近日何家班剛到京陵,賃下了城南的煙雨齋,在洗墨池上搭了個臺子,每日裡只演一場。”
沈夫人愛戲,只是這京陵的戲班子她年輕時便聽了個遍,早已沒了興致。
而這何家班的戲據說別有心意,總能翻陳出新,每到一地皆風靡一時。
沈夫人早聽過他們的大名,只沒想竟來了京陵。
遂出聲問道:“今日是哪一場?”
飲音回說:“牡丹亭的遊園驚夢。”
沈夫人卻一下失望起來:“遊園驚夢?那是唱爛了的一出戲,我便連臺詞也背得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