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易低頭看了看自己腿上的傷，又望了望顧謹承，想來自己的確是遲鈍的人，是怎麼點都點不破的榆木腦袋。她總不能什麼都要透過別人的提醒才意識的到那些顯而易見的事情。

她的心，早在她懷疑自己對顧謹承的感情時就已經先替她心疼顧謹承，先替她痛了。

顧謹承已經這樣睡了一整天了，林安易看著他的臉，只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她在床邊趴下來，讓自己的臉靠在他的手邊，這樣他動一動的時候她就能馬上醒過來。

她高估了自己。

事實上顧謹承醒來的時候，手指動了好幾下，在意識到那是她的臉頰時才停了下來，但她依舊睡得很沉。

顧謹承記得自己摔下來了，但輕微活動了一下，發現除了腦袋暈暈的，其他並沒有什麼大問題。林安易怎麼會在這？男人看了看時間，他應該是睡了整整一天，現在是次日的淩晨。

林安易睡的很熟，但趴著睡顯然對脊椎不好的她是種折磨，她一直換著姿勢，眉頭皺得很緊。自己大概是這樣被弄醒的吧，顧謹承苦笑。顧謹承環顧了下四周，沒發現自己的衣服也沒看見自己的手機，身邊只有一個林安易還在睡著，其他一切都是陌生的。

顧謹承在林安易淺淺的呼吸聲中放鬆下來，回想起這一趟出國發生的所有事情，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先是和廖凡攤牌，再到林安易道歉，然後是顧槿汐的離世，最後又回到了突然出現的林安易。

他總以為自己掌握著一切，但是一切好像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不僅預料不到，還要無可無奈地接受命運的安排。

他終於知道林安易為什麼那時總能淡然地接受他的一切。因為不能反抗的時候只能順從，因為逃脫不了的時候只有接受。然後她走了，他卻逃不出去了。他被困在命運的掌中，他被困在他理所應當的愛情裡頭。由始至終，孤獨而寂寞；從頭到尾，自負又愚蠢。

她是來說再見的。

顧謹承想。

但是說再見的話，為什麼要……

顧謹承側過頭去看她，發現後者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你……咳咳，你醒了。”許久沒有開口說話，顧謹承的聲音很是沙啞。

林安易想去扶他，但顧謹承躲過了她的手，自己撐著床坐了起來，她的手在空中頓了頓，然後收了回去，轉身遞了杯水來。

這一次顧謹承沒有拒絕。

他的喉嚨很幹，渴得要命。

“顧……顧先生，我……”

“沒什麼事的話，你可以先走了。”顧謹承潤了潤嗓子，沒有看她，用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下著逐客令。

林安易有些侷促不安地站起來，不知所措，正好這時候容飛宇開了門進來，凝固起來的空氣才松動了幾分。

“醒了？”

顧謹承看了容飛宇一眼沒回話。

容飛宇本來挺高興的走進來，看到兩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好一瞬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那個，安易，我和謹承檢查一下，你要不到隔壁那個房間休息一會兒？”

林安易咬了咬嘴唇，還是走了出去。

“怎麼了，一醒來就擺一張臭臉。”

“宋旭叫她過來的？”顧謹承的聲音很冷。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你摔下來了記得吧？要不是她跑過來，你就等著毀容吧你！”

顧謹承皺了皺眉毛，容飛宇聳了聳肩把事情和他如實講了一遍。

“哎，說真的，你是不是剛才欺負人家來著？啊？我看她挺好一個小姑娘，你怎麼就不開竅呢！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嗎？怎麼，現在又不想要了？”

“誰告訴你我看上她的？宋旭？”

“哎你別整天宋旭宋旭的，我就問你現在是不是喜歡她。”

“……嗯。”

“那不就行了！”容飛宇激動地一拍手，“兩廂情願，多好啊。”

“她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