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樂眼角的一點點晶瑩,已經慢慢幹了。
忍著疼痛,聽陸然說完這一段,有一些事情,看得更明朗了。
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地痛。
“你說的不錯,你很客觀,陸醫生。他不是一個壞人。終究,他是我的父親。”
在孩子的眼中,被傷害,被拋棄,會在心裡投下一個巨大的陰影和恐懼,以至於她忘記自己已經長大,已經不需要再害怕。
一個傷口舔久了,就忘記自己也可以痊癒。
一段在小時候,看上去可怕的夜路,真正地走上一遍,才會發現,原來,穿越黑暗,這段小路,並不遙遠。
一段害怕面對的心事,真正想透了,也沒有想象中的疼痛。
說完了病根,陸然需要再對她當下的症狀,進行調整。
治療了內傷,再在皮外調養。
“說到你這一段時間的恐懼症狀。的確和你的父親有關,確切地說,是和你們兩個人的關繫有關。
他常年地對你要求,你常年地取悅。常年地要求自己,甚至,已經內化成了習慣。你習慣了這樣高要求的工作,高強度的生活。
心裡,卻始終存有恐懼。
你害怕不能讓他滿意,害怕他並未曾真心愛你。”
徐樂點頭,她已經全然接受了陸然的分析。
“你這段時間的恐懼症狀,是從這個根源來的。但是,也和你這段時間給自己的壓力太大,脫不開關系。你一直害怕自己做不好,這次有什麼不同嗎?”
“要說不同,或許是我這次,擔心自己真的做不到了。就像你說的,我害怕自己會輸。而且,而且我真的有可能會輸。”
“你從來都沒有輸過嗎?”這在現實中,似乎不太可能。
“當然,也有失利的時候,只是,這一次,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爸爸說,他的年紀大了,希望有人能接手他的位置,幫他管理公司。他考慮過我,但是,對我的能力,不夠相信。
如果我這次失敗了,他會徹底不相信我的能力的。
那我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管理一個公司,對你而言很重要嗎?”
“公司……或許沒有那麼重要。但是,那樣,我很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向他證明我可以了。他不會給我第二次機會的。”
看來,徐樂父親對她的教育,已經不知不覺滲入到了她的血液。可以說,她就是家裡的獨子,是當成了男孩在養。
父親的要求,早已內化成她對自己的要求。
“如果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的成長也是你自己的,向他證明,還有這麼重要嗎?”
這個問題,讓徐樂再次陷入了沉默。
沉默之後,她輕輕地笑了,這一次,笑容裡,少了些許壓力和疲憊:“我想,現在找他談一談,更重要。”
“你很聰明。徐女士。是時候和你的父親談談了。如果你們有任何需要,也隨時歡迎你們預約聯系我,你們可以一起進行一個長程的溝通和諮詢,這將有助於改善你們的關系,化解你們對雙方的誤解。”
“謝謝你,陸醫生。”徐女士伸出手,鄭重地和陸然,握了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