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說這些還為時過早,聖人殿下如今已動彈不得,我是強撐氣勢,還是真的有底氣,總也需要時間來證明。”
便是在此時,孫振在殿外道:“太子殿下,天家該用藥了。”
太子轉頭看向即墨允,即墨允頷首,道:“只他一人。”
“進來罷。”太子說。
孫振進入殿內,對眼前景象視若無睹,他端著藥直入寢殿,少頃,從殿內取出一道諭旨,道:“天家諭令,皇後高氏崩於慈元殿,冊諡曰懷,著令太常寺詳議以聞。”
孫振讀過諭旨後又道:“天家早已疑心,特備下諭令以防萬一,今日皇城司、殿前司嚴格加強宮禁,慈元殿一眾宮女內侍皆已被控制。調動京城直隸的令牌仍在天家手中,京城直隸早已知曉,無令不動,臣方才已經將外間全部安排妥當,太子殿下與五大王不必擔心。”
“呵,”皇後長嘆一聲,“我恐怕是國朝第一位知道自己諡號的皇後了。好,好啊!夏烻,我終究未能算計得過你。”
一直沉默著的夏景宣抬手握住即墨允的手腕,用力攥了攥,即墨允皺眉看向他,卻見夏景宣靠著殿門,緊捂胸口,面色痛苦。
“五大王?!”即墨允的呼聲引得眾人注目,旁人尚未來得及反應,夏景宣便嘔出一口血,昏死過去。
即墨允借切脈探查,用身體將夏景宣擋住大半,只道:“五大王氣血上湧,我只能暫時護住他心脈,快去請禦醫。”
許箐盯著那血看了一會兒,道:“殿內之事該由太子來解決,我不便在場。請孫先生護好太子殿下,我送五大王往偏殿去,明之去找禦醫。”
“醫官院在哪?”即墨允問。
孫振道:“今兒醫官院杜副使當值,此時正在福寧殿外候著。”
一陣忙亂之後,福寧殿內只剩下了寢間裡昏迷不醒的天家,被綁在椅子上的皇後,正在恍惚之中的太子和退到遠處祗應的孫振。
皇後此時已平靜下來,她雖發髻散亂衣衫不整,但氣勢分毫未減,道:“夏烻已為我定下了結局,可如今他無知無覺,祌兒,你敢殺我嗎?”
“嬢嬢,你同我說句實話,這些年來你面對我們時,可曾有過分毫真情實意?”
“真情實意?”皇後嗤笑一聲,道,“你該知道溫氏為何而死。你如今的太子之位是用你生母的命換來的,在這樣冷血冷情的皇城大內,你竟在奢求真情實意?兄弟手足,父母親情,你都不配擁有!”
太子深呼吸幾番,強壓住心中的酸楚,道:“直到此刻,我仍真心敬你為我嫡母。”
“可我並不需要。”皇後冷冷說道,“我這一生,無父!無夫!無子!”
“嬢嬢——”
“不要叫我!”皇後呵斥道,“我不是你的嬢嬢,我也不要做聖人殿下!”
長久的沉默之後,太子輕嘆一聲,喚道:“孫甫君。”
“臣在。”
“聖人殿下病了,派人將聖人殿下挪回慈元殿去,好生照看。”
許箐在看到地上那攤血時就知道夏景宣是裝的,甫一出福寧殿門,夏景宣就將一物交給即墨允,即墨允立刻飛身出宮。翰林醫官院副使杜廣白給夏景宣請脈後得出了與即墨允相同的結論——氣血上湧。杜廣白給夏景宣施了針後便退到殿外去寫方子命人煎藥。許箐坐到夏景宣身邊,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夏景宣仍舊閉著眼,可眼淚卻從眼角滑落。
“五郎,”許箐低聲道,“對不住,是我沒能先察覺,讓你面對這些。”
“這與你本無關系。”夏景宣哽咽著,將頭扭到一側,不讓許箐看到他的痛苦。
“別哭。”許箐將夏景宣眼角的淚輕輕拭去,“不願面對,便躲開吧,沒有人會因此怪罪於你。”
夏景宣沒有回答,只是將許箐的手攥得更緊了。
沒過多久,太子便到了側殿,他沒有說話,許箐也沒多問,三個人沉默著,等待著。直到天色漸暗,宮門即將落鎖之時,即墨允才回到側殿。
“霽王府中所有人要到明日午時之後才能醒來。”隨著即墨允這句話畢,屋內緊張的氣氛驟然散開。太子長長地吐了口氣,道:“今晚我陪侍天家,你們先回東宮,替我照顧好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