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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守初

潤娘嗔道:“你總是這般替旁人著想,怎的就不想想自己?!”

“我衣食不愁,有什麼可想的?”

“真當我看不出來?本就吃著素,這兩個月你又吃得少,讀書間歇還忙了這麼多事,衣服的腰身又要改了。”

許箐訕訕說道:“過了暑熱,我胃口自然就好了。姐姐不必替我操心的。”

“這是什麼話?我替你操心才是正經事!”潤娘輕拍了拍許箐,低聲哄道,“夜了,快睡罷。”

對許箐來說,安眠是談不上的,只能算是勉強養足精神。好在第二日休沐,潤娘和守衷提前傳信免了晨起回話,足讓他睡過了辰時正才起身。許箐在祠堂進過香後回到屋內,潤娘已帶人擺好了早飯。他洗過手落座,只略吃了兩口,周豐便到了院子裡。原是有了定例,周豐可隨時入內回話,不必挑著時間,所以門口的丫鬟也沒攔著,直接放他進了來。許箐讓潤娘給周豐放了杌子,命他坐下回話。

周豐稱丁五被送回莊子上後,吳平安愧憤交加,連農事都顧不上,立刻請來鄉正,將如何送人到東家家裡,這丁五又是如何在背後咒罵東家,如何欺侮同伴致其受傷的事情一一說了。丁氏動輒打罵成七之事也被其他農戶抖了出來,吳平安順勢求告鄉正,當場便與丁家簽了切結,將他家趕出了莊子。

周豐是代表東家出面的,他並未多話,只在最後略贊了鄉正幾句,因時間已晚,便在莊子上留宿一夜,今早才趕著車回來。許箐聽過後輕輕點了頭,道:“此事就算是過去了。”

周豐又道:“今早鄉正來送我時,還攜了幾張地契。他說原先正水莊二十五頃地都是一家的,但主家敗落後,正水莊就被分拆賣掉,不知怎的就剩下了這一塊地,竟是沒賣出去,最後被縣衙收了去。”

“什麼意思?想讓我買?”

“鄉正雖沒明說,但我私下裡猜測,這怕是縣裡的意思。咱們家的家祠雖在臨越府管轄內,但幾個莊子都在尉縣。”

許箐心思轉了又轉,最後還是沒有想明白,只好問道:“父親在時與尉縣的官人們有過交往?”

“不曾有過交往,老僕揣測著,此事怕是那縣令有了些旁的心思。”周豐說道,“尉縣那幾畝地並不是什麼好地,根本種不出莊稼。如今那幾畝地是由縣衙管著,算是官田。官田的佃租除了每年收成的三成以外,還另有田稅,租官田的佃農每年僅賦稅就要上交過半的收成,這筆收入是要計入縣令考績的。正水莊那幾畝地租不出去,也沒有人願意買入,可田稅卻一直要上交。”

許箐大抵明白了,看來這一任縣令是想找個冤大頭把“壞賬”甩出去,思來想去的就瞄上了許家幾名幼子。“呵,”許箐冷笑一聲,“種不出莊稼的地白送給我,他倒是想得挺好,真當我們好欺負?此事我記下了,暫時不必理會。”

周豐離開後,成七進屋,照舊是跪地回話,許箐擺擺手,道:“我不喜歡人跪著說話。”

成七卻道:“郎君仁善,受得起我這一跪。”

許箐聽他改了稱呼,便問:“你想好了?”

成七叩首:“以前是我想錯了,今日之後,我全聽郎君差遣。”

“那便起來吧。”

成七道:“小人已無父母親眷,今日入宅做事,便要斬斷過往,懇請郎君賜名。”

許箐心中微驚,這“無父母親眷”一言,便是表明連親姑母都不願認了。他說道:“終歸是有祖宗姓氏,這話說得太重了。”

成七道:“姓氏承自父親,卻也總讓我想起薄情的姑母,進而總能想到丁氏對我的所作所為。”

許箐沉思片刻,終是輕輕嘆息,道:“給你雙字名吧,既留了你姓氏,也不必時時戳你痛處。你可有中意的字?”

成七搖頭:“小人識字不多,全憑郎君賜名。”

給人取名並不容易,許箐想了又想,道:“你既到我身邊來,不如就同守衷一起,循個‘守’字。你想重新開始……便叫守初如何?既為起始,又望你能守住初心本意。”

“多謝郎君賜名!”成七再度叩首。

“你自去桌上取了文書簽好,明日同周豐一起往臨越府衙替你落了戶籍。”

成七起身往書桌前去,提筆簽了文書,按了手印,又回到榻旁,將手劄再次交給許箐,說道:“請郎君收下這份手劄。”

“都說過了,這是你的東西,你收好便是。”

成七誠懇說道:“家母將手劄交給我時曾說過,這手劄本不屬於我家,只是替人保管,若遇有緣人便可相送。自可追溯的外曾外祖母那一代起至家母這代為止,也只讀懂了其中熬堿一章,上次郎君只看過首頁便同我說這手劄內容不宜宣揚,我便知道郎君是看懂了。”

許箐心有疑惑,再度翻開那手劄,這才意識到首頁目錄用的是簡體文字橫向排版。因為他腦內自帶金手指,所見所聞全都即時翻譯成簡體字幕,初看時又只看到“鈉鈣玻璃”便收住,這才忽略了。

“那我便收下了。”許箐笑了笑,“過去的我不會再計較。以後家中沒有成七,只有守初。”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