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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寄人籬下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四月的雨綿綿的,細細的,溫和的滋潤著大地。萬物的種子在雨水的洗禮下慢慢萌動,開始冒出小芽,長出新葉,不出一個月,就枝繁葉茂,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水,的確是生命之泉。

然而水,既能載舟,也能覆舟。五月,是梅雨季節。雨,一直下個不停,越來越大,越來越急。往年連續下半個月左右已是極限,而今年,整整下了一個月,到六月,還在斷斷續續不停歇。河水暴漲了,到處都在防汛,稻田一片汪洋可撐船。人人都關心河水的水位,曾經靜謐安詳的河水此刻咆哮著、翻湧著,沖擊著兩岸岌岌可危的河堤。

人們緊張的維護著河堤,希望能熬過這一劫。菲菲也有些不安,現在上學的小路都被淹了,只能走大馬路。而大馬路要繞一個圈,路程遠了一倍。小孩子們倒是多了不少樂趣,田裡、溝裡到處放網撈魚,游泳泡澡,不亦樂乎。菲菲到底還是半個孩子,表面跟著大人緊張,內心卻很新奇的看著大地的變化,很多土地變成了沼澤,可捉魚玩水,真是太新奇了!放學後,她也跟著大人們網魚,和大小孩們玩水,玩得忘了一切,還親自捕獲了不少魚,滿足極了。

這時候收到了子君的信。信裡一如既往的溫和美好:

“最近雨水不斷,我在學校,就如井底之蛙,沒有太多感覺,無非是好久沒有見到太陽了。聽說家鄉河水暴漲,有洪水的可能。我很擔心你,真心希望你安全、平安。

六月初準備參加市區的物理競賽,忙完會回家一趟。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呢?好想見你一面。”

菲菲呆呆地看著信紙,沒有以往的興奮,反而有些許糾結和煩惱。這學期雖然來往過兩封信,但是沒有見過面,不是不想念他,反而,她害怕那種感覺,那種迷戀沉淪的感覺。她覺得那是頹廢,她不允許自己陷入其中。時光匆匆,一轉眼這學期已過去一大半,她一心一意撲在學習上,偶然也會想起他,不過是微微一笑,心態越來越平和,越來越淡定。

原以為已經平靜若水,可是想到要見面,她還是止不住的心潮澎湃。她思慮一會,但理智已經不佔上風,她沒辦法阻擾自己的心,終究還是去了一封信,約定了見面時間和地點。

“下游已經決堤了!趕緊搬家!”村委會的資訊猶如五雷轟頂,人們沒有時間去猶豫,趕緊往河堤上搬家。此時已是夜幕低垂,月亮當空,繁星滿天,河漢迢迢,菲菲佇立河岸上,遙望回不去的房子,傷感不已。河堤上雜亂不堪,各種傢俱、廚具、衣物等等,淩亂無序,菲菲跟著父母忙活了一陣,只覺得好累,好想睡覺。父母顯然也意識到時候不早了,趕緊用油布搭了個簡易的棚子,鋪好床,讓菲菲和弟弟先睡覺,而他們,還要趁洪水來臨前多挪一些家務和農作物出來。菲菲真是累了,顧不了那麼多,倒頭就睡了。

這一夜睡得很沉,一個夢也沒有。醒來後,周圍靜得出奇,隱隱覺得世界有變。菲菲好奇得走出簡易睡棚,陽光刺了下眼睛,她定了定神。天啊!眼前是一片汪洋!稻田不見了,耕地不見了,房子立在水中,三三兩兩的大人撐著自制的竹筏或木板,來往於房子和河岸,搬運些雜物。田裡的水還在往上漲,而河裡的水不經意間消退了一兩米。過了幾天,河水退了,稻田水深漲到三米左右。人們忙活了幾天,總算把生活裝置收拾好,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等待洪水消退的那一天。

在等待的這些日子裡,父母想著如何安置好孩子們。暑假就要來臨,總不能在河堤上睡兩個月,對孩子來說太遭罪了。其實,菲菲和所有的孩子一樣,倒是願意在河堤上玩兩個月,因為每天可以網魚、游泳、撐竹筏,或者瞎蹦蹦,不亦樂乎?

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忙碌了,菲菲居然把和子君見面的時間給忘了。那是六月中旬的一個週末,老地點。而現在已進入六月末,因為洪水,學校已經提前十天放暑假了。菲菲非常糾結自責,立馬去了趟學校,在傳達室視窗,果然有一封信孤零零的安放在窗臺上,信封帶著點滴斑駁,菲菲忐忑而又充滿了期待,急切地檢視收件人,李菲靜!真是他寫過來的!她抑制不住地驚叫起來,急忙拆開信紙:

“上次沒有在約定的地方見到你,我很不放心你。洪水來臨,淹沒了村子,想來你那時很忙很辛苦吧。

還好學校和街鎮沒有什麼大礙。過幾天我也馬上放暑假了,家裡安裝了電話,你方便給我打個電話嗎?我家電話是xxxxxxx。好想馬上見到你。”

菲菲淚光點點地讀著熟悉的筆跡,恍若子君就在面前,她能感受到他和煦溫暖的氣息,好似沐浴在春日明媚的陽光下。

回到家,媽媽宣佈了一個資訊:因天氣太炎熱,明天準備送菲菲姐弟倆去鎮上伯父家避暑。菲菲聽完,一陣欣喜一陣憂。喜的是學校就在鎮附近,可以和子君聯系見面。憂的是她並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住別人家,哪怕是非常親的伯父。好在畢竟不是太遠,隨時都可以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伯父親自過來接他們姐弟倆,菲菲倍感尊重和放鬆,心裡的忐忑不安瞬間消失了。伯父伯母白日裡要忙著小雜貨店的生意,晚上也是忙碌不息,除了一日三餐聊兩句,平常基本沒有接觸。雖然在家裡和父母也沒有幾句話,可是並不無聊。但是在別人家,每時每刻都有無邊的空虛寂寞襲湧而來,讓人喘不過氣來,只想逃離。弟弟早就受不住,逃回家去捕魚了。然而菲菲心裡惦記著一件事,得再熬兩天。

七月的第一個週末,菲菲估摸著子君已經放了暑假回到家了,她早早的來到了郵局,撥通了那個背得滾瓜爛熟的號碼,心髒隨著電話“咚咚咚”的聲音急切的跳動,一度要到喉嚨蹦出來。

“喂?”電話突然接通,菲菲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聽到對方是男聲,她馬上面帶欣喜:“喂?是陳子君嗎?”

“菲菲!”子君非常驚喜。“知道嗎,我就在等你的電話呢!你在哪裡呀?”

“我在郵局呢。你能出來嗎?”

“當然!郵局旁邊有個小書店,你進去找本書看看,我馬上過來。”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