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焉迴圈

白色藥片在喻思南舌尖融化的瞬間，他嘗到了熟悉的金屬味。不是錯覺——他的牙齒正在脫落，像小小的陶瓷片掉在膝蓋上。陽光明媚的休息室像老式電視關閉般收縮成一個白點，然後——

302號監控螢幕亮起，顯示著同樣的畫面：喻情病端著藥盤，嘴唇蠕動著同樣的臺詞。

”思南？該吃藥了。”

但這次喻思南看清楚了。藥盤是透明的，下面藏著微型注射器。喻情病的眼球後方有藍色熒光閃爍，那是系統控制終端的連線指示燈。

”不。”喻思南捏碎藥片，白色粉末在空中組成一個數字：301。

周倦未的尾巴突然刺穿自己的手掌，用鮮血在牆上塗抹：【歡迎回到真實】。傅景嶸的懷表彈開，裡面沒有齒輪，只有一張泛黃的照片：四個孩子被綁在解剖臺上。

喻情病笑了。這個笑容撕裂了他的臉頰，露出下面精密的液壓管路。”你總是第301次才想起來。”他的聲帶發出電子合成音，”比平均值晚17次迴圈。”

天花板突然開啟，降下數百個培養艙。每個艙裡都是一個處於不同溶解階段的喻思南克隆體。最近的艙體標簽寫著：【記憶載體301號·故障率77】。

”這次想換什麼玩法？”克隆體299號的聲音從喻情病的胸腔傳出，”還是老一套的&039;發現真相試圖反抗系統重置&039;？”

地板變成透明的。下面是無盡的白色空間複刻層，每一層都有四人以不同姿態重複痛苦：周倦未在斷尾，傅景嶸在拆解自己的內髒，喻情病在吞食活體藥丸，喻思南在解剖自己。

”沒有治癒。”喻思南的指尖開始資料化，”從來就沒有。”

喻情病突然暴起，手術刀刺入喻思南的太陽xue。不是攻擊——刀尖在腦內釋放出微型投影儀。畫面顯示：

一個空蕩蕩的實驗室中央，漂浮著顆腐爛的大腦。神經突觸仍在放電，組成四個熟悉的人形輪廓。

”我們死了多久了？”喻思南問，盡管他知道答案。

”原體死亡時間：7年4個月13天。”傅景嶸的懷表自動報時，”神經訊號迴圈次數：9,207,431次。”

周倦未的尾巴突然自動編織成吊索，套住他自己的脖子。”這次輪到我先死。”狼人的聲音異常平靜，”下個迴圈見。”

頸骨斷裂的聲音像系統提示音一樣清脆。

克隆體299號接管了喻情病的身體，將他的胸膛改造成控制臺。藍色藥丸從傷口湧出，像子彈射入喻思南的眼睛。

”你知道嗎？”被操控的喻情病說，”真正的痛苦不是迴圈，而是每次都會重新發現真相的那個瞬間。”

喻思南的視網膜上閃過最後一條系統訊息：

【第301次迴圈終止】

【記憶格式化完成】

【準備啟動第302次迴圈】

在意識消散前的瞬間，喻思南看到最初的場景：四個孩子被綁在椅子上，強制觀看某個重要之人死亡的錄影。但錄影帶是空白的，他們哭喊的物件從來不存在。

這才是最深的痛苦——連痛苦的源頭都是虛構的。

黑暗。

然後是無情的白光。

......

”思南？該吃藥了。”

喻思南睜開眼，陽光明媚的休息室裡，藥盤上的白色藥片邊緣泛著微不可查的藍光。窗外，山茶花的影子在地板上組成一個數字：302。

周倦未的尾巴尖輕微抽搐了一下，像在倒計時。

[迴圈繼續]

監控螢幕302號的畫面突然扭曲，喻思南的視網膜上炸開一片血色噪點。他低頭看見自己的手指正在資料化，面板下露出閃爍的二進位制程式碼。

”這次挺快。”喻情病的聲帶裡傳出299號的電子音，”只用了2分17秒就識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