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映墨叫人請了大夫,當然沒敢讓他哥知道,他怕李清醪知道以後,會以為是他出了什麼事,就更不會讓他隨便走了。蕭鳶抱著雙臂在地上轉悠,歪著頭,充滿興趣地看著他們忙成一團。
秋燕辭不肯躺下,堅稱自己只是太累了,坐著休息休息就好了,但葉青盞和李映墨才不會相信他,硬是把人按在榻上,讓大夫好好診治了一番。秋燕辭繃了幾天的弦驟然鬆懈,什麼病痛都找回來了,他身體違背了他的意志,竟然有點昏昏沉沉地要睡過去,他努力瞪大眼睛,掙紮著要起來,絕不能睡過去。他怕睡著了,葉青盞又跑到自己看不見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葉青盞都要被他氣死了,不管怎麼哄怎麼勸都沒有用,秋燕辭就是雙手緊攥他的衣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他的眼睛裡面滿是血絲,兩頰也凹陷下去,整個人憔悴不堪,就像是即將枯朽的樹幹,卻仍頑強地為別人遮風擋雨。
葉青盞心疼得要死,等大夫寫好藥方去熬藥的時候,他讓李映墨和蕭鳶先出去,然後把秋燕辭抱在懷裡,褪去他的衣服,不停地用被酒浸泡過的布巾給他擦拭身體。
秋燕辭一開始不願意,畢竟這是別人的地盤,寬衣解帶有失體統,但他燒得迷迷糊糊,渾身沒力氣,掙紮幾下毫無效果,也就放棄抵抗,任由葉青盞給自己降溫了。
葉青盞知道讓秋燕辭自願入睡已經不可能了,於是他只好趁著他意識有點模糊,哼起了一首舒緩的歌謠,試圖用哄小孩入睡的方式讓秋燕辭被動地趕緊休息休息。
可是等他給秋燕辭擦完身體,穿好衣服的時候,他還是異常頑強地睜著眼睛,葉青盞尤為無力,他拍著秋燕辭的身體,輕聲說道:“燕燕,你是想讓我心疼死嗎?求求你了,睡一會兒吧。”
秋燕辭搖搖頭,攥著他衣服的手收得更緊了。葉青盞剛想逼他,李映墨就敲了敲門端著藥碗進來了。
“秋哥哥,先把藥喝了吧!”
秋燕辭支起身子,剛要接過藥碗,就被葉青盞中途攔住。他狐疑地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藥,雖然心裡覺得李映墨不會害秋燕辭,但還是忍不住害怕。
李映墨見了葉青盞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有些著急地說道:“這藥沒毒!”
“你怎麼證明?”
李映墨一咬牙,秋燕辭還沒來得及阻止,他就抬起碗憋著氣喝了一口,頓時整張臉都苦得皺成一團,直到苦味沒那麼沖了,他才把碗送到葉青盞面前:“這樣行不行?”
葉青盞沒想到他會真喝,秋燕辭又驚又愧:“映墨,你這是幹什麼?”
李映墨委屈地把碗往前一送,葉青盞這才反應過來接住,他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你的藥,我相信你。”
李映墨心裡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一邊罵著馬後炮,一邊關心秋燕辭幾句,然後就離開了。葉青盞看著秋燕辭把藥都喝下之後,竟然眼皮都要睜不開了,沒過多久就沉沉睡去。
他看了秋燕辭一會,起身出了屋。
李映墨趴在桌子上,擺弄著有些發涼的點心,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愁苦怨憤。蕭鳶一如既往地高冷自持,斜倚在桌子旁,垂眼看著李映墨自娛自樂。見葉青盞出來了,李映墨才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幾步就跑到葉青盞身邊,一臉焦灼地問道:“你怎麼出來了?他怎麼樣了?睡著了嗎?”
葉青盞點點頭:“他喝完藥,已經睡下了。”
蕭鳶冷哼一聲:“李映墨,你給我過來,別總往別人身邊蹭,當心讓人給扒了皮。”
葉青盞聽了這話十分不爽,但畢竟是他們把自己從李清醪那邊撈過來的,怎麼說也該感謝人家,於是只好忍著脾氣,恭恭敬敬地向兩人行了禮:“多謝二位搭救,在下感激不盡。”
蕭鳶趕緊說:“別別別,小人命賤,可受不起少爺您的大禮。”他見李映墨還沒過來,皺著眉說道:“李映墨,我剛才說什麼了?趕緊過來!”
李映墨只好回到蕭鳶身邊,蕭鳶用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杯盤,清脆的響聲回蕩在屋子裡,無端讓人有幾分焦躁不安。
蕭鳶看著葉青盞,緩緩說道:“雖說我等小人物攀不得您這金枝玉葉,但是必要的賬還是要算的。”
蕭鳶直起身,踱步走向葉青盞,在他面前停了下來:“幸好我在那碗藥裡加了很多助眠的東西,裡面那位睡了,省了我不少麻煩。”
葉青盞一聽,當即睜大眼睛,握緊了拳頭:“你……”
“別急啊,你放心,只是一些普通的藥,對他絕對沒有傷害,何況最想讓他睡著的不就是你嗎,我幫了你,你可不能反咬一口。”
葉青盞青筋跳動,咬了咬牙,極力忍了下去:“賬該怎麼算,你說吧。”
蕭鳶摸著下巴,仰起頭,認真地想了想,說道:“要不,你就在這給我家少爺跪下,磕三個響頭,然後……嗯……”蕭鳶緊閉著雙眼,一副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的樣子,糾結了好一陣才說:“算了,就先這樣吧,你先磕三個頭,別的咱們以後再說。”
葉青盞沉默地站在原地,低著頭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