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哥哥的床頭,放著一隻小熊。”
“所以,你就覺得我喜歡熊嗎?”似乎被觸及到了哪根敏感神經,這些時日積攢的煩悶頓時全部湧了上來,江易突然叫道,“唐培藝,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以為是了!”
“對……對不起,對不起!”
壓根沒料到江易的反應會這麼大,被嚇到的唐培藝連忙道歉,想著讓江易消氣,還準備直接撕掉這張畫紙。
江易一把捏住他的手,及時阻止了唐培藝。江易還想說什麼話,可張了張嘴,一時也說不出來。
握著唐培藝的手,江易將他拉出了書房,到了一樓客廳。
江易翻找出了醒酒藥,然後倒水猛灌了自己幾口。吃完醒酒藥,江易仍是有些頭疼胸悶,覺得難受,又吞下了幾顆營養膠囊。
見狀,唐培藝想起江迎新之前過來一趟,將這些藥都替換了,也說江易得過嚴重的抑鬱狂躁症,最近有複發的跡象。
唐培藝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江易的後背,替他順氣,也扶著他靠坐在沙發上:“哥哥,你……沒事吧?現在還好嗎?”
江易揉了揉眉心,神色逐漸平靜下來:“唐培藝,別再一直道歉了,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
唐培藝一滯,剛才江易沖他發火時,他內心慌亂無措,還沒意識到委屈,這會兒嗅著江易身上的酒味,也瞥見了他領口上的口紅印,心裡才泛起了一陣酸澀。
“我並不喜歡熊,但我曾經很喜歡那隻小熊布偶,因為是我媽送的禮物。”江易平複了心情,提及床頭的那隻灰色小熊,開始娓娓道來。
江易十歲那年,江媽媽送了他一隻小熊布偶當作生日禮物。和女孩子不同,其實男孩子很少喜歡可愛的玩偶和娃娃之類,但因為是媽媽送的,江易便一直留著,捨不得扔掉。
後來江媽媽堅持與江父離婚,離開了這個家,而這只小熊卻始終留著。一晃眼十幾年過去,江易長大了,小熊也舊了,慢慢褪色,以前身上的顏色偏棕,現在偏灰。
江易把小熊玩偶放在顯眼的地方,每每看到它,都會想起母親。
這只熊上寄託著他對媽媽的牽掛和念想,他也想要回到當年,仍然可以做需要媽媽呵護疼愛的寶貝兒子。可惜物是人非,現在看著小熊,江易分不清是喜悅多一些,還是悲傷痛苦多一些。
瞭解到那隻小熊玩偶背後的故事,唐培藝掏出手機,播放了他媽媽以前唱的童謠。
寂靜的夜裡,響起了幼時令人懷唸的童謠,整首歌的曲調柔和舒緩,旋律優美動聽,唐培藝希望用溫柔的女聲來撫慰江易的心靈,因為他曾經無數次地陷入絕望,夜裡噩夢連連,都是靠這些支撐下來的。
一首歌唱完,唐培藝還準備繼續播下一首,江易此時出聲:“可以了,謝謝。”
他倆都相當於失去母親的孩子,難免有些共鳴。父母離異分居的事,始終是江易心裡抹不平的傷口,一旦提起,就觸碰到了他的逆鱗。
但他這時候在想,唐培藝又何嘗不心痛難受,可憐無助呢?
“唐培藝,你媽媽應該沒死。”
江易話音未落,唐培藝就禁不住一顫,瞪大了雙眼。
瞧他目瞪口呆的模樣,江易又接著說,他派人查了三個多月,從夏天到了冬天,在國內的那幾個相關城市調查,也想辦法查了近幾年的出入境記錄。他們找到了一堆與唐媽媽同名同姓的女人,之後對照資料,實地探訪,逐一排除。
各大醫院的病患名單,每年由於意外事故,而身故死亡的人,江易也找人留意著名單,這部分資料太多太雜,但目前還沒發現疑似江媽媽的女人。
另外,唐媽媽的老家,她與兒子唐培藝最後告別的城市,也都有人隨時盯著,一旦有唐媽媽出沒的身影,便會聯系江易。
“但她現在人何在處,暫時還查不到,不過我相信遲早會有下落的。”
唐培藝聽罷,不由地抹了抹眼角濕潤,有些泛紅的眼眶。
除了和江易做那種事的時候,他實在抑制不住,流下了生理性的淚水,唐培藝還沒因為其它事,而在江易面前掉眼淚。
他忍住了淚意,反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哥哥,你是我見過的、全世界對我最好的哥哥了!沒有之一!”
“小傻逼,你傻麼?我明明剛才還兇了你。”
“有嗎?沒有啊,是哥哥記錯了。”
“我記錯了?”
“嗯,哥哥你喝醉了,說的那些氣話,我才不會往心裡去。太晚了,你趕緊洗洗睡吧。”
轉眼間又過了一個月,到了十二月的中下旬。昨晚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初雪,雪積得很厚,今早唐培藝起床拉開窗簾,就見到了窗戶上凝結的晶瑩雪花,他放眼眺望窗外,更是一個銀裝素裹的白色世界。
他眼中頓時一亮,趴在窗前感嘆著雪景多麼漂亮美麗,漸漸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