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讓她惶恐,只有隱沒於黑暗之中,她才能感到安心。
微風吹起,夾帶著幾聲如泣如訴的低咽傳入南弋希的耳中,挨著月黑風高的夜下,頗有幾分瘮人。
南弋希循聲而去,在幾株蘭草旁看到一個抱膝而坐的男孩,他喉間傳出一聲聲低聲訴說般的泣語,豆大的淚珠不斷的從他眼眶中滾落,打在蘭草上。
小男孩黑發黑瞳,薄薄的嘴唇,笑起來十分可愛,一身標誌的小洋裝,他發現了南弋希,抬起頭,看著她蹲在自己身前,大大的眼睛中除了噙著的淚花,滿滿的都是警惕。
南弋希對他有幾分印象,是幾周前投奔而來的幾只貴族軍隊中一對年輕夫婦的孩子。
“你叫什麼?”南弋希抬手,揩去他面上的淚痕。
“我叫tristan。”小男孩回話,南弋希聞言蹙眉,開口道:“爵名?沒有常用名嗎?”
“還、還沒起…”小男孩有幾分怯場。
竟然連常用名都沒有起,看來他的父母早就有預感會離開他。
南弋希放緩語氣,柔聲道:“你在這哭什麼?晚上蚊蟲多,染上瘧疾就不好了。”
“媽,媽媽說,叫我在這裡等她回來。”
令人唏噓。
早上這場戰役來的突然,大部分人都是剛剛穿上衣服就投身戰場。
“走吧。”南弋希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將男孩帶出了蘭草叢,帶到了自己的營帳,找了條毛巾給他將臉擦淨,暖色的燭火打在小男孩的臉上,南弋希看清了他的面容,與那黑發女子和金發男子有七分相似。
南弋希的手開始顫慄。
“tristan。”南弋希開口,注視著那雙讓她自慚形穢的雙眸:“我給你的常用名添個字好不好?”
“什麼字?”
“賢。”
“賢?”小男孩不解,反問。
“嗯,賢。”南弋希笑笑:“聖賢的賢。”
小男孩笑了,連連道好。
片刻之後,小男孩想了想問道:“那我叫你什麼啊?”
南弋希手下的動作一頓。她既沒有常用名也沒有爵名,軍營中的人都叫她一聲丫頭。
“就叫我丫頭好了。”南弋希笑了,熄了燭火,如同侍衛一般的坐在床頭,守衛床上的王子。
小男孩每天都會問南弋希,什麼時候戰爭能夠結束,什麼時候他的爸爸媽媽會回來。
“快了。”南弋希回道:“近百年了,就快結束了。”
南弋希總是隻回答第一個問題,對第二個問題恍若未聞。
她知道,答案也是快了。
他就快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永遠永遠的回不來了。
小男孩總是用最淳樸稚嫩的語言同南弋希對話,等她打完仗回來帶自己去清理戰場,絲毫不建議她身上的血汙會弄髒自己雪白的襯衣。
南弋希這座小冰山,正在被tristan這個小太陽一點點融化。
幾個月之後,南弋希隨軍遠行中央,小男孩被一個貴族相中,帶走了,在那之前,二人留下一張合影由小男孩保管,南弋希則在中央集戰中不幸身受重傷,喪失了零星的記憶片段。
恰巧。
忘了南弋希最想忘記的人和事。
<101nove.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