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他早已是強弩之末,衛韞猛地一腳踹過去,將沈佑狠狠踹飛開去,旁邊是士兵交戰之聲,沈佑翻身起來,又再次沖向衛韞,衛韞平靜道:“我說得有錯嗎?你用你這大半生毀了大楚,開心嗎?”
“更可笑的是,”衛韞抓著沈佑的頭發,將他整個人狠狠砸進了土裡,他按著他,平靜道:“當年趙玥救你,也是假的。那些山匪,本來就是他的人。”
聽到這話,沈佑慢慢睜大了眼睛。
“不可能……”
沈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他握著自己的刀,猛地砍了過來,嘶吼出聲:“不可能!不可能!”
他如今二十八歲,他曾經最大的夢想,就是讓大楚免於戰火,再也不要有他母親那樣的人出現。
然而是他親手葬送了大楚最精銳的部隊,也是他一手將大楚推向萬劫不複,他走在那條路上,只能告訴自己,他是為了報恩,是為了效忠。
人無非忠義,他亦是不仁不義,那至少應該是個忠臣。可如今又怎麼能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
所謂恩情是假的,支撐他的所有,都是假的。
他提著大刀揮舞得虎虎生風,衛韞長槍劃過他的身子也渾然不覺。
他被衛韞踹開,他又站起來,被砸進土裡,又站起來。
他眼被血模糊,周邊逐漸變得恍惚,可他還是一次又一次站起來,沙啞出聲:“不可能……”
再一次被踹翻去,他嘔出一口血來,卻還是撐著自己,再站起來,艱難道:“不可能……”
周邊都是喊殺聲,一個又一個人倒下,他感覺自己身上有什麼在流失,可他得站起來,他得撐住。
“沈佑,”衛韞聲音平淡:“你做錯了,不知悔改就罷了,還要一錯再錯嗎?”
說著,他抬起長槍,指在沈佑胸口:“降了吧。”
沈佑睜開眼,鮮血糊了他的眼,他艱難笑出聲來:“您殺了我吧。”
衛韞面色不動,他長槍靜靜指著他:“一心求死?”
“我不會降。”
沈佑輕咳出血來,他身上都是傷口,儼然已經提不動刀了,他喘息著,垂下眼眸,衛韞抿了抿唇,終於還是抬起長槍,然而也就是那一刻,女子驚叫之聲響了起來:“沈佑!”
沈佑猛地抬頭,看見遠處穿著鵝黃色長衫的女子,她在戰場上十分耀眼,如同一朵嬌花落在寒刃之上,周邊都是金戈鐵馬,唯她手無寸鐵,卻還是朝著他狂奔而來。
她似乎十分著急,提著裙不顧一切朝著他的方向沖來,沈佑睜大了眼,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提起刀,朝著王嵐沖過去。
她怎麼會來?
她怎麼能來!
這戰場是什麼地方,有多危險她不知道嗎?
沈佑心中焦急,他一面砍殺過旁邊計程車兵,一面朝著王嵐趕過去,王嵐這輩子沒見過這樣的景象。
周邊全是血,全是屍體,刀劍隨時可能落下來,然而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她在看見那個傷痕累累的人時,她就生出了莫大的勇氣,朝著他奔了過去。
一片兵荒馬亂之間,侍衛跟在王嵐身後,也難免護衛不周,眼見著刀從王嵐身後落下來,沈佑心中一急,猛地撲了過去,就替人擋住了那一刀,鮮血落了王嵐滿眼,沈佑捏著她的肩頭,支撐著自己,咬牙道:“我送你回去。”
話音剛落,衛韞的長槍就從他身後探了過來,沈佑艱難側過身,便被一腳踹翻在地,眼尖著銀色槍尖直刺而來,王嵐卻猛地擋在了沈佑前方。
衛韞止住動作,皺了皺眉頭:“六嫂……”
“別殺他……”
王嵐顫抖著聲音,她含著眼淚,沙啞道:“小七,別殺他……”
衛韞面色不動,他垂下眼眸:“六嫂,他是罪人。”